仪式并非不便之物，懒惰才是。

此时此刻的墓园看上去仍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魔鬼的领域已然在此地张开，一个尼伯龙根顷刻间生成，将四人的所处之地笼罩其间。

尼伯龙根，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创造之国。

“这是尼伯龙根！”楚子航大呼道，楚子航大喊着那个在他心中足以与灾难不幸划上等号的词语。

“尼伯龙根可不是龙族的领域，尼伯龙根是世界的奇观。”路鸣泽淡然地解释道，仿佛看穿了楚子航的心中所想，要把龙血造成的灾厄与尼伯龙根撇清关系。

说完，他微笑着拍了拍手，无声地向此方世界下达指令。

“看在昂热先生是我多年的老主顾的份上，现在再额外赠送您一份周年大酬宾服务，这可是除了我哥哥外没人享受过的至臻服务哦。”

不请自来的人总该自觉地带上礼物，魔鬼自称的金盆洗手果然还是不够可信，不过路鸣泽心想这倒也不能算作谎言。

于是，天际的暮色迅速褪去，一时间黎明破晓，天光大亮，将时光的指针拨回，世界重新转回白昼。

直到时间回到决战来临那天，只见天空与风之王高居于九天之上，龙吟激荡九洲。

天空与风的王者，龙王中的暗影，第一次于世人前揭开了他神秘的面纱，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从幕后走向台前，今天是他梦寐以求的日子。

他告别了历史纷扰的阴影，君父带来的自卑，千年来压在他头上的大山即将永远地土崩瓦解，他将在物理层面上将父权与军权握在手中，王座于他，唾手可得。

权力不愧是世界上最好春药，即使是从不喜形于色的权者枭雄只将将品了一口，便至此神魂颠倒，赫尔佐格如此，风王亦如此。

万事俱备，他如何能不志得意满，当鳞甲重新覆盖在他的脸庞，他聆听到来自血源深处的欢呼，灵魂震颤的畅快传遍全身，疯狂得情难自已。

他愿为世人揭晓这个戏弄世人的秘密：天空与风之王，一直站在屠龙者的身边，站在屠龙战场的一线。

他正是如今第一屠龙家族的家主，庞贝·加图索，当然他并不只有这一个身份，但是这个身份最让他得意，最让他难舍，他决定用这个身份昭告天下。

那也是昂热第一次知道，他最大的仇家一直混在他的身边，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吃掉了龙骨十字最多的价值，尽管混血种任谁也知道他是个带着面具的狠人，但也没有将神话照进现实的离奇想象力。

三人里，唯有楚子航一人今天才得知这个真相，如同一根引线连接起了他脑海中无数的碎片，很多未解的谜底已然呼之欲出。

“绕是我也是思来想去想了很久才给昂热先生备了这么一份薄礼。”

“既然什么都不缺，便送先生与故人一场见证吧。”

路鸣泽一边说一边做出一副请君共赏的模样，像一位主人般指点云端，并同时将天空里发生的事特放大给三人，并时不时地给予镜头特写，致力于给予每一位顾客上帝般的体验，醉心艺术的魔鬼论起拍摄水平自然也是不逊色于当世名家。

“没听到你喊我老头子倒是有些不习惯，毕竟魔鬼从来都只是看起来礼貌。”昂热对这份礼物相当的满意，于是便打心底地接受了小魔鬼的不请自来。

“年华易逝，唯有昂热先生这个称呼不曾变过。”出于职业需要，魔鬼们明察秋毫，他们并非不懂得情感，他们只是不曾怜惜。他们会在故事的结束吟一首动人的诗。

镜头重新给到风王庞贝的身上，在他还在肆意呼吸这个世界的新鲜空气的时候，一颗超脱了重力的天火流星正向他奔袭而来。

那是另外一位不为人所知的君主，自下而上如光束般即将贯穿天穹的君主庞贝，穿刺而来的过程与空气的摩擦而产生了极高的热量，他积攒着几千摄氏度的高温风暴般席卷而来。

天使与恶魔的面孔皆长于他一人脸上，分开了神魔善恶，诠释了光明与黑暗，到来所谓毁灭与创造，那双生之子的面貌与纹路比起学院的记录的影像里的“他”相比要更加完整。

不，以他展现出的古老与完美，与其说他是天使与恶魔的双子化身，倒不如说是天使与恶魔该共同供奉的古老图腾，青牛老者所见的无言之证，薪火灼灼所传的祖龙之形。

所谓，这个世界的终极，会以身扑灭庞贝不该心生的野望，但一切的风云之下，却依稀见得那张大家熟悉的脸庞。

这次大家都知道那是路明非，也知晓了一个无依无靠的衰小孩是如何走出每一次的战场，在路鸣泽的帮助下，夏弥也是第一次见证了路明非的身形，更不用说昂热与楚子航。

原来在战场总是瑟瑟发抖的师弟才是那个最有资格咆哮世间的皇帝，楚子航心想。

由不得他们震惊，天际已是风起云涌，元素的乱流正在激荡，一如当年东京的战场，决战一触即发。

被突袭的庞贝与路明非在数千米的距离对峙着，几千米的距离夹在元素的风暴里看起来只不过是一道小小的缝隙，两人生死相向前最后的细微薄膜。

“这次倒是不用躲在奥丁的身后装棋手了。”路明非轻蔑地凝视着他。

“你们尊贵的父亲在我面前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个盗贼。不过是吃掉了几个自家兄弟就妄图染指我的王座吗？”

质问，亦或是审判。威严的领域张开，将不远处的庞贝笼罩其间。

“如果源头的高低就足以分出高下，他们又如何能屠戮我的兄弟，又如何能杀死我的父亲。”

“你如今又能握有多少属于黄金的权柄，如果能够补全父亲制造的裂痕与，你又何必同我这个罪臣多费口舌。”

“时代的潮流本就是杀死旧王，再由新王开启新的时代，更何况你这样的孤魂野鬼，应当是我不允许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是。”

尽管庞贝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有万胜的把握，他的宣言更多的不过是给自己加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