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的一声,齿轮转动,世界重启,命运回转,时间的线条漾起了波纹,画了圈。
真实可靠的世界却滑稽的像一出戏剧,舞台上的棋子们只是没按照彩排时的剧情演出,就被导演咔的叫停,重新开幕,直到抵达那个终点。
世界的神秘莫测,事件的光怪陆离,古怪的发生并非没有原由,有人对世界下达了至高指令,于是在古奥龙文的吟唱里,错误进程清除,故事重新展开。
这个强而有力的命令,更改着世界的命运,它可以让本该沉海的路明非再一次回到飞机的公务舱上和乘务长暗送秋波、眉目传情;也可以把凯撒重新放到直升机起飞之前,他不知道自己会和芬格尔抽着古巴雪茄称兄道弟,更不知道自己会赶往北极匆忙救火;那时校长也还在惬意地陪老对手汉高品着红茶,对即将迎来的大逃杀全然不知。
但是即便是管理员的命令也不能改变那些早已与命运脱轨的bug存在,已有冠位的龙王并不会因此沉没在时间海洋里,他们停留在那个被放逐的时空里,却并不会因此倒退。
究极的权与力也只能将他们束缚尘封,在此等待终局的重临,那是一场屠神的血战。
薄雾氤氲,覆盖了上一秒正在进行的诸神黄昏与毁灭乐章,一切又转回了那个江南水乡的梦,撑舟的楚子航一阵恍惚,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屠神的战场,准备拔刀相向。
但就他已经蓄势待发的时候,一切却又莫名其妙的重新来过,挥出刀刃斩在空气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把这个梦继续下去这件事对他来说却也不算难过,毕竟从来都是,两人一同入梦。
他还是日复一日的从桥下撑舟漂过,她仍旧是用油纸伞遮住自己的脸庞,透着属于她的固执倔强,再也说不出当初女孩才会说的温言细语,但是这不重要,楚子航知道伞下的人就是龙王耶梦加得,也是那个女孩夏弥。
但其实以楚子航的身体素质,只凭轻轻一跃,就能从小船上跳到那处桥上伞下。说实在的,僵局能持续到现在不过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嘴硬的死鸭子罢了。
楚子航其实也不想这样,但是他所擅长的事情是陪路明非去抢婚的现场打爆凯撒的车轴那样的快刀斩乱麻,而不是在听闻了路明非毫无起色的情感经历,又遭遇了深渊噩耗之后去安慰开导他时的婆婆妈妈。说到底,他压根不擅长这种事情,要不然也不会在路明非那个衰仔的说教面前败下阵来,毕竟无论什么情况,衰仔靠自己赢了师兄都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能靠快刀斩乱麻能解决的,总有些事情剪不断,理还乱。远的思绪涌上心头,他想起了楚天骄那个糙汉子,那个下午,那个雨夜,两个心思细腻的男人挤在一辆迈巴赫里,却凑不出合适的只言片语,尴尬的气氛将他们压扁,他们都应付不来这种乱糟糟的事情,也因此显得婆婆妈妈,只有那首《dailygrowing》一刻不停的唱着,写下楚天骄的细腻心思,他当时没有读懂的细腻心思。
近的便是眼下,他和她用刀剑划下的血的界限,却又都彼此不自觉的想要跨过,他们明明可以一起拥抱,吻到深处,但是在一切开始之前,有的只是冰冷无言的寒冬。
楚子航想了很久,等待从来不是属于他的办法。想必当年老爸靠着时间零呼风唤雨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多啰嗦的花言巧语,把老妈从舞台骗下来的时候肯定也是殚精竭虑,花费了毕生的心血。
下定决心的楚子航是把待出鞘的绝世神兵,先把一切枷锁斩断了再说。
迷雾渐散,舟泊桥下。
在船沿抬头望桥,却曾不见撑伞的人影,失落的疑惑写满眉间。
忽然船身一晃,水还没来得及漾出水纹,一双手就啪的拍在楚子航的背上,手脚不重,但是啪出很清脆的响声,配合踩得船身的摇摇晃晃的蹦跳脚步,透露出女孩的俏皮。
但是当楚子航转过身来的时候,那个俏皮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有的只是一身红裙的耶梦加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玩味。
楚子航本来想好的言语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和他原本预想的他找上耶梦加得开门见山的剧本一比,局面顿时被动起来,而实际上当他对上她时情况其实一向如此如此。
此刻他所能想到的话就只剩下,开门见山,有问必答。
面对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类,耶梦加得理所当然的猜出了楚子航的心思,却不紧不慢的开口:“楚公子今日闲来无事,要不陪我玩玩。”
楚子航也没犹豫,直接斩钉截铁地答应:“好,那玩什么。”
她呵呵嗤笑,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偷拍他背的女孩,“当然是玩点你不敢玩的喽。”她笑着打了一个响指,江南的水乡在飞速的远离,场景飞速变换,步入的芝加哥的现代都市,最终锁定在一家游乐园,一个楚子航接触不多但是印象深刻的地方—六旗游乐园。
耶梦加得也自适应的选择做回少女夏弥,毕竟以这样的模样来游乐园玩的时候更方便一些。
走进尘封在记忆里的游乐园,楚子航不禁感慨万千,但等不及楚子航的回忆感慨,女孩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楚子航跑向过山车中庭之蛇。
楚子航本来就只对小熊维尼这样的项目感兴趣,而对过山车这些惊险的游戏敬而远之,更何况上次的惊魂之旅,想到这些他不禁脸色有点发白,他决定迂回一下,很暖心地问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女孩要不要来点草莓味的冰淇淋。
“好呀好呀,亏你还记得我的口味。”她咧开的笑容,让呼啸而过的过山车都变得可亲了一些,但她又随后扭头,正对着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说到“你不会怕了吧,师兄。”正经的最后是绷不住的悄然一笑,和故意拖长的师兄二字。
他们匆匆的走过冰淇淋店,又匆匆的赶往中庭之蛇,曾经世界之最的过山车,但是它现在已经毁了,就毁在那兴冲冲的乘客的手里。
楚子航和夏弥并肩坐在过山车的首排,一同迎接强风的吹拂,望着长而窄的轨道,轨道断裂的可怕景象不禁涌上心头,饶是他这样的冷面杀胚,也喃喃自语到:“这次应该不会出事吧。”话音未落,他和夏弥已经随着过山车的启动飞了出去,这句喃喃细语似乎已经被丢在急速的风压里。
一路颠簸,楚子航摇摇晃晃,而夏弥则是闲庭信步,轻松的坐完了全程,不时看看略过的风景,更多的时候在看身边有些怕的楚子航的脸。轻咬牙关的克制,摇摇晃晃的失神,都写在这个已经融化了的冷系帅哥的脸上。
“再去买一次冰淇淋,这次我想吃抹茶的。”夏弥说道,其实她只是想陪为她辛苦的楚子航在长椅上一起休息会。
不过夏弥会写在脸上的只有吐一吐舌头的俏皮。
他们静静的在长椅上坐着,相距不过几十厘米,彼此克制着距离,夏弥认真的舔着冰淇淋,而楚子航则是望着远方,时不时侧过眼神留意着她,脑海里充斥着回忆,看起来呆呆的,不过确实是楚子航会对女生做出的回应。
原本楚子航以为他和夏弥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安逸的日子,他本以为未来有的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追逐夏弥的幻影,但现在他们仍在一起。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女孩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但是她说的话却可怕得让这个世界寂静无声。“师兄,你还在怕过山车的出事吗,不用担心哦,毕竟第一次是我做的嘛,已经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可可爱爱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可是想要相逢的话,聪明如他们躲不过真相。
没有什么千亿分之一的厄运,有的只是盯上他们的凌冽杀机,一个把夏弥身份沉入海底的难得机会。
躲不开的,唯有直刀招架,“我知道,在我和你刀剑相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但是”楚子航稍稍停顿。
“这些早在我杀死你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两清啦。更何况校长和明非吉人自有天相,一切平安无事。”楚子航宣读了他的宣判,他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