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卿贵妃的猫儿不见了,不知谁说看见它跑到了咸福宫,承乾宫的大太监带领了一众宫人去找,结果在梓骊殿的床榻底下发现了木偶,被扎了好几根绣花针,背后还附了字条,写着“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为阿烨的生辰。
这着实是诅咒之术,且证据确凿,一时间惊动六宫,几个素日里与僖嫔有怨的嫔妃更是在阿烨面前添油加醋,于是便更加认定她是因思念亡父过度而牵连,当下禁了足,没有御旨不可放出。
“无需理会,咱们独善其身便是。”我说着已经下了台阶,月白色纳绣里裙波光粼粼,落在地上仿佛盛开了一池水莲花。
上林苑中花香肆溢,太液池边的芦苇菱叶清香阵阵,浓光淡影,波光粼粼,稠密地交织着重叠着,笼罩在一片银色的光晕中,周遭的景色有淡淡的模糊。有一女子侍立在池畔,月光从树枝间漏下来,似稀稀疏疏的暗绣,落在她身上,越发显得身姿楚楚,那般纤细的身影,不是端嫔又是谁?
她身边的婢女雪鸢看到了我,连忙屈膝施了一礼,道:“凝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端嫔回首向我福一福身,掩了掩手中的红色肚兜,道:“娘娘吉祥。”
我随和道:“无需多礼。”
她面容憔悴,我原本只是虚扶着,不想她身子如此羸弱,只得用了劲,她那本就苍白的脸庞,配上冰冷的月光,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怜悯。
我关切道:“你的脸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适了?”
端嫔轻轻道:“臣妾只是思念家人,不碍事的。多谢娘娘关怀。”
闲话几句她便告辞了,我知道她是思念亡女,便目送她离去,看了一会儿星空,道:“这两日总想吃些甜腻的东西,待会儿让小厨房备下蜂蜜、桃仁、蜜瓜片、蜜饯樱桃、新鲜的玫瑰泥,姑姑做些八宝油糕。”
正说着,眼角的余光忽然卷触到一抹浮影,虽然隔得远了,可那样冷艳的容颜,似乎一道雪紫电光,划破暗沉的天际,,不是莺贵人又是谁?她孤身站在月色波縠、银光素涟之下,仿佛一朵绽放在暗夜微风里的红蔷薇。
我心下有莫名的情绪涌上,对秋语道:“我要一个人走一走,你现在便回去做。”
秋语不放心道:“夜深了,娘娘独自一人怕是不安全。”
我不以为意地接过枣红缂丝绣佛手彩云红木柄团扇,道:“这不是还有侍卫巡逻么?你去罢。”
秋语这才走了,待她走得远了,我才避进一处灌木丛中,悄悄看着重重花树后的莺贵人。她穿着绣花软鞋,脚步轻盈,落在地上寂然无声,牵动了玫瑰色里裙,扬起浮波似的涟漪。
她为何不穿花盆鞋?且怀里还抱着一个褐色的包裹,是什么?着实古怪。
自那一日之后,我让秋语悄悄传了话给透玉,要她得空过来,她亦答应了。
黄昏时分,流霞漫天,似霓裳一般的华彩,我倚在暖阁下喝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煮的汤,看着千嬅领着小宫女们在庭院里收拾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