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终于搬完了！怎么说，裴哥，去搞两杯？”

如释重负的激动喘息声响起，言语中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属于自己的夜生活了。

“阿焰，我今晚就不去了，虽然把这些东西给搬完了，但我还是得去现场一趟。”

被叫住的人，一米七多的个子，脸庞清瘦，

灵眉秀目，若非是饱经风霜的疲惫枯乏面容，没人会认为眼前这人能够抵住重活。

只见他一手臂上装载着机械装置，搭在堆满大小各异的金属上，眼神扫视着最后进库的金属堆，做最后的收工环节。

许是早就想好了回应的措辞，所以即使开口说话，目光却一直在环视仓库各处。

“裴哥，不是我说，这些东西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放心吧。决定回收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检查过一遍，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会有多大责任的。”

“百密一疏，小心无大错嘛，谁也不希望出事。”

阿焰听完裴游的想法，瞬间变得有些烦躁，语气有些冲地说道：“小心，小心，再小心！就是因为你裴游每次抱着这种心态，事情明明已经十拿九稳，你偏偏犹豫慌乱起来，才总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最后在选拔赛上输给黄渠。”

裴游一愣，那本就黯淡的眼神更加幽深。但阿焰说的也是事实，所以只能沉默，默默地继续干着手头的收尾工作，用行动表达自己。

“唉，行。你不听劝，那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先去了。还有，我刚说的确实是我想说的，不过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有情绪就对我撒好了。”

阿焰说完站在一旁等待着裴游的情绪反扑，但是裴游还是沉默不语地收拾着地上各种散落的零件，并没有对阿焰作出更多的解释。

阿焰眼见这般激烈的话语都不能够让裴游做出更多反应或者说是改变，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偌大的仓库内只能下了裴游一人，成堆的废铁，安静地堆积在仓库的正中央，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只剩机械臂扭转的声音一遍遍贯彻在裴游的耳边。

选拔赛，是公司内的提名上升制度，只有通过了选拔赛才能够真正进入公司的体制内，享有正式的保险以及福利。

而其内容便是参加选手驾驶机甲或者其他任何方式，与正式员工进行战斗，选拔中通过的人会得到公司的正式员工资格。

裴游不禁回想起来，自己已经二十三岁了，在公司手下任职已经十一年了，只不过这些年来的成绩了了可数，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工作任务十多年来换过许多次，唯一不变的就是自己的工作职位，一直待在编外组。

在此期间，裴游看过许多后辈晋升，也看过很多前辈退居下来，但无一例外地都不涉及自己。

要说想过更换职业以此改变自己的人生嘛，答案是肯定的，这种没有保障和盼头的工作，是个人都想过跑路，没日没夜的干活，只能拿着点微薄的薪资，而且时不时的轮换下来，还要跟着那些正式员工直面生死，谁能在十多年的磨耗下一直坚持在这种岗位下呢？

根本不值得坚持下去，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一份签订的合同已经锁死了裴游全部的人生，作为公司编外十多年的人员，即使再迟钝，对于当初签订的条例也已经滚瓜烂熟。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签订合同后不能主动离职，换句话来说就是变相版的卖身契，用一合同换取了很多时候的自由，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公司会提前对一些特定人群签订培养条约合同，而合同的抬头规定，签订人一旦达到十二岁以上的年纪就必须进入公司生活，公司对新鲜血液有一整套培养制度，衣食住行都会安排好，也会提供教育资源和就业岗位。

当然，这个就业岗位是公司内部分配，同时也是裴游卖身的地方，条约里的人必须转正成为公司正式员工后，才算签订者完成合同中培养的条约，且需要在转为正式员工期间完成任务，才能够提出主动离职。

对于裴游这种人来说，没有能力和办法转正，那就只能勤勤恳恳地在公司奉献出自己的汗水，直到公司养完你生老病死。

要问裴游当初为什么会签订这份合同，那是因为裴游急切需要这份合同对于家人的保障机制，公司会对公司员工及其家人提供医疗和经济支援。

按道理来说，这是一份不可能接受的条约，光不转正就干一辈子这种事情，就没有哪个人会签订。

但是裴游在十岁的时候，且还是在父母的见证下，依旧签订了这份卖身契。

因为母亲的病需要救治，而高昂的医药费让本就生活在地下区的家庭无法承担，而分配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加上期间的家庭保障，代价只是卖命一辈子，当时的裴游和父母都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所以裴游何父母当时都在做好一定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签订了这份合同。

但是裴游也是在进入公司后，才深刻明白这份合同为什么会落在出身窘困的自己身上，才明白自己和父母当初的心理准备有多么幼稚可笑。因为公司职业性质的高危险性和高伤残率，导致公司内部的竞争十分激烈，连编外的人员都如此，更别说想要晋升上去转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公司内部严苛的制度是为了保证公司最基本的运行，试问一个如此危险的职业，没有严苛的制度来执行，如何保证人员在享受好处的同时面对危险呢。

首先，对于那些胆敢违反合同中条例的人员，公司会给出让人难以承受的惩罚，例如裴游这种想要在非规定情况内离职的，公司会派人抓捕，抓捕过后就会是死亡的宣判，直接死刑，毕竟这是公司最基本的底线，如果任何人都能轻易离开，那么这样体制的公司怎么能够存在呢？

在裴游看起来，这是一个冷血没有感情的公司，每个人都是漠视生命藐视人性的，如果不是日常同样的行为，裴游甚至会怀疑周围的人是不是冷血动物。

而合同就是裴游亲手交出去的卖身契，里面的一条条都注定了裴游这种人需要在这种环境生存工作下去。

在这种苛刻高压的环境下，对于没有能力晋升的人来说，转正变得似乎是可以忽略了，毕竟大家除了工作，其他的一些私生活公司并没有做出规定，与其打生打死地转正，不如像阿焰一般好好适应如何当好一个忙里偷闲的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