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王记烧烤店户外大排档。
林辰斜靠着身子,左手衔烟,右手端起桌上的菠萝杯一饮而尽。
紧随其后,一声酒嗝,一口烟圈......
“林子。”
“关于辞职这事。”
“你真想好了?”
夏日的斜阳红透整条地平线,黄昏里,一抹余晖倾洒着大地。
晚霞遍布,如娇柔少女。
迷人,却也遗憾......
“嗯。”
看着坐在对面同样满饮一杯的发小严冬,林辰猛的吸完最后一口烟屁股,“害,也没多大事,三年都看不到头,也该辞了。”
“真快啊,像加速了一样...”
耳畔响起严冬无意间的一句感慨,林辰的心底隐隐咯噔一下。
时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快的...
大学毕业至今,从凤城到金陵,一千六百多公里,林辰花了整整三年时间走完。
从当初月薪四千初入社会和职场,也曾幻想过出人头地的年少轻狂,
到此时月薪八千背负着一半房贷,彻底被社会磨平棱角的平凡无奈。
农村求学数载,学成金榜题名,憧憬未来可期,再到被现实狠狠给了个大耳光...
吧嗒——吧嗒——
打火机点燃烟丝的声音回荡在邻桌的欢声笑语,店里音响播放着Beyond的《海阔天空》,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说不清,道不明...
寒窗苦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目光扫视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车水马龙,林辰有那么一瞬间恍如隔世...
“林子,关于辞职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
“这年头,本科毕业工作三年时间,月薪八千多很不错了,更何况你还背着近一半的房贷...”
“先不说老家那套房子,就你在金陵一个月一千五的房租怎么办?”
“真要辞了,后面呢?”
“咱凤城的人均收入和消费差距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工作和发展前景就更不提了...”
“你总不能再回去吧?”
严冬的话里带着些许低沉,搭配上他那低音炮般的嗓音,却是令林辰心头一怔。
是好意相劝,也是不争事实。
林辰没有回应严冬的话,而是自顾自往菠萝杯里倒着啤酒,直到杯口溢出几圈的泡沫时,他才端起杯子好一阵咕噜咕噜...
“听劝,先干着,万一后面涨工资呢,你是老人,又干了三年,你那广告公司待遇也还行,除了你那领导太垃圾外,也没啥大毛病,所以林子...”
“可这种生活我腻了。”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后,林辰自嘲的笑了笑,“一眼看到头的日子,熬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可这社会就是这么操蛋,你辞了是自由,那家里呢?伯父伯母他们给你买房子又是图了什么?更何况你还有个弟弟,他才十五岁...”
严冬的声音很轻...
轻到在周遭几个酒桌上的筛盅声里不值一提,轻到林辰内心瞬间充斥着万般无奈。
寒窗苦读的意义...
是二老靠种田操劳大半辈子,辛苦攒下二十来个积蓄,仅一天之内却换来了一个小本本...
是二老永远都相信自己可以出人头地,但现实却需要置办一套房子以备未来婚姻...
是二老拉扯完自己,还要继续将准备上初三的十五岁弟弟抚养长大成人...
林辰也不说上来心头交织的复杂,一眼看到头的生活是挺没劲,但要面对的永远无法逃避。
自由和现实是一道选择题...
回眸远眺,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胸有抱负的少年似乎早已荡然不存...
“不说了,喝...”
砰噔——
用脚踩灭烟蒂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桌腿处装着六七个空瓶的纸箱,一阵清脆声响起,林辰握着半瓶青岛的手顿了一下,
“哎,我说东子,要不咱直接吹吧,这玩意没西夏有劲,一杯一杯太慢了。”
“你是口渴了?”
咕噜咕噜——
“嗝,渴了,真渴了!”
半瓶青岛见底,林辰用胳膊揩了下嘴边的沫子,挑眉看向了严冬。
咕噜咕噜——
顺手将空瓶放进一旁整齐摆放着八个空瓶的箱子里后,严冬嘴角一咧,“呼,是有点没劲,要不,上乌苏?”
“滚!”
“切,也就两个月没喝而已,怎么,你这头来自西北的犟种认怂了?”
“明天周一!”
“嘿嘿,别养鱼啊,我去放个水。”
目送着严冬起身走进店内后,林辰先是歪着头瞥了眼严冬桌角旁边的酒箱,
一,二,三...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