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果蔬是珍品,那就敬谢不敏了。”
叶家父子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京城德庄酒楼送来了二十四道菜,外加一张大圆桌。
“师傅,您真明智,不让我们继续吃厨房的饭菜,等着吃大餐。(⊙o⊙)哇,色香味俱全耶。”15岁的韩淹依然有着少年人的跳脱。
“师傅,酒楼如何知道咱们的桌子放不下这么多菜的?还送了这么大一个。”
“心明眼亮,这是察言观色见微知著啊。这院子就这么大,一眼就看完了,还有我让你们去厨房看着火,就是告诉他们咱们在做饭,有事儿快点说,别耽误饭点。别寻思了,快点吃吧。这碗羹汤端里屋,再拿两个空碟子来,捡几样容易刻化的给罗一。”
“好咧”
众人欢欢喜喜饱餐完,没多久,叶大管家领着一众家仆鱼贯而入,陆陆续续送来了锦被铺盖围床帐、大小不一各色华袍十几套、香炉铜盆银丝碳若干、各色果蔬几筐,文房四宝几套等等,还有丫鬟两个,健妇两个,小厮两个,一个年轻的大夫。
搬来搬去的,没一会儿收拾停当了。大管家非常恭敬客气的对杨巨源说:“杨公子,韩公子,这几个奴婢你们先用着,都是可靠机灵的。”
“可他们住哪儿?我们这儿您也看到了,拢共就四间卧房,没地儿啊。”韩淹指着那几个还在忙碌的奴仆问。
“哈哈,公子请放心,隔壁的院子老奴已经买下了,他们暂时住里头,明日过了契书,老奴再把地契送来,只是不知地契上落哪个名字?”
“当然是罗大哥的名字了!罗大哥是你们家的人,你们买下了院子……师傅”,韩淹随着大管家一起抬头望向屋顶眼神询问。
“落在杨巨源名下”,手拿着半截黄瓜,朝院中一指。
“是,那老奴明日再来,不打扰公子们休息了,老奴告辞。”
“……”杨巨源想开口拒绝来着,走这么快干嘛?
叶大管家很久没安排过这些小事了,但今儿的事儿他乐意至极。
只是那位先生好似不大待见他和这些奴仆。自他进了这院子,那一黑一白的俩人就一坐一站在屋顶上没下来过,哦,不对,期间那黑的跳下来拿了根黄瓜又上去了。
他还想去再看一眼小主子,只是要再不走,那半截黄瓜就要扔他头上了。真是奇怪的人……
……
“父亲,凝儿那个先生你觉得面熟不?儿好像在哪里见过?”叶栖扶着似乎泄了口气走路有点喘的白发老人进了外院书房坐好,亲自煮了茶奉上。
“是吗?好像……哎,想不起来咯,睡觉,睡觉,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是,儿不孝,累您操劳不能安享晚年,以后不会了。”
“大管家若是回来立即让他来见我”
“哎,儿先服侍您休息,等回来就让他过来。您别担心,儿仔细看了,凝儿都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就是看着吓人。”
……
送走了大夫,罗一叫了大管家进去说话。
再后来,罗一就一直木楞的半侧躺着,谁唤也不动。
韩淹只好请李希言过来看看。
“……”李希言,盯着罗一看了会儿,哎,大喜大悲,不知何往。伸脚勾了张凳子到床边坐下。
“我猜你定是问了叶管家你母亲在哪儿?上午你没敢问叶家主,他们也没说,你应该也能猜到一二,问了叶管家只是确定事实而已。你本就不抱希望的事儿,证实了答案怎地反而矫情起来了?罗一,你在做什么?”最后一句话李希言提高声音,是质问他,也是提醒他。
罗一终于动了动眼珠子,抬眼看着她,忽的泪水决堤般吧嗒吧嗒滑落床被中,“阿言,我没有悲痛我没有娘了,我只是在替一个母亲悲痛。管家说我是第三天失踪的,我娘是第四日咽气的。阿言,你知道吗?哪怕她多活几年缠绵病榻而去,我也不会这么难过……我没有母亲了,王兄和曹兄的母亲也没了儿子……”
他就这么流着泪,声音平淡的似乎说着别人家的事儿:“每年祭祀我祈求,愿娘安在,愿她岁岁年年盼儿归。……私心底希望她如我一般,岁岁期盼,只有这样我们才都活着。可是结果呢,她都没勇气期盼,在我梦中,她是坚强的,可是呢,她懦弱的选择了死亡……阿言,我有家了,但那家里缺没有娘,回去做什么?”
这是悲伤过度而又不承认的自虐,“罗一,别难过,你娘其实一直在的。她在你梦里。你得回去祭拜。”拿过帕子给他擦干鼻涕眼泪,扶上他的头,柔柔的拍着,“乖,好好睡一觉”,直到他闭眼睡了。
哎呀妈呀,哄孩子太累了。这破孩子真是长大了,敢叫她阿言了!
这家伙童年阴影太重,小时候不是给他掰扯好了么?又犯了?
………
清晨,院子里几个婢仆来来往往,烧水做饭打扫,愣是没弄出声响,大家族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西厢房,韩淹和杨巨源住一间,温十八住一间,中间是小厅堂,韩杨俩人出来打水洗漱,看见正堂屋顶上立着的大黑神,吓了一跳,他何时起床的?
李希言梳洗穿戴好,待西屋的奴婢伺候他们的少爷出来后,踏步入内,见罗一斜靠在软垫上睁眼望着地面出神,她坐下来道:
“罗一,没事了吧?你现在的家势不错,要不别参加殿试了,叶家主也能很好的帮你弄个六七品的实缺。”
罗一目光闪了闪,抬眸看着她:“阿……言……,若这样,那这场罪受来何意?既然我是叶家子,那这殿试就更有把握了。”
“行,你自己想好就成。另外,我打算换个地方住,这边就留给你们师兄弟几个。也不远,你别担心,我每天会过来看你。”李希言见床上的人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了,也不多言,起身欲走。
罗一问:“是不是人太多吵着你了?我让那些人都回去……”
“那不行,你不是要参加殿试,有他们细心照顾你好的更快些。放心,离的不远。对了,你若实在不愿唤我师傅,就继续叫兄长,或者阿兄都成,阿言听起来怪怪的。”
罗一心里不好受,昨日伤心间就脱口而出了,今日又试探的叫了,果然不行吗?
“还有,那个顾昀,是阿海的人,你不用在意。”
“……”,所以阿言一直在保护自己!原来自己在阿言心中竟如此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