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队紧急开会,各小队长都去参加,会计刘学武家的水井被人投进了柴油,已不能吃了。妇女主任王秀家的茄子辣椒全被人砍断,范书记家草垛起火,这是谁干的!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张新怀干的。
这小子手可黑了,只要不对他心,他准报仇,说的出干得出,是个坏蛋。
他家人还都挺好,两哥都是老实巴交的,那怎么出这么个坏小子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
“让他这么横下去能行吗?”有人说。
“非得治治他,打打他的气焰不可,去几个民兵,把他抓来,咱们得好好问问他!”老书记说完抽起了烟袋锅,等着审问他。
一个时辰后,两个民兵把他从地里带来了,老书记厉声问道:“昨晚这几起事是你干的不?”
他看着一屋子人,扬脖答道:“是我干的!怎么地!你们让我把孩子打掉,我就这么干了。”
“这么干就不行!你简直无法无天,破坏婚姻法,破坏计划生育,破坏生产,你罪大了,不批你,不斗你,群众都不饶!”
“我告诉你老头子,如果你真把我儿子做掉,我就抱你孙子下井,要不我就砍死他,我说到做到。”
一位队长说:“书记,他真能砍,手可黑了,去年他二哥和大平口角有点吃亏了,他就真拿刀把大平的胳膊给砍了,后来去医院给接上缝上了,差点没砍折。有一回分猪肉吵嘴,别人说了一句他的坏话,他就把人家的玻璃全砸了,就这么横。”
大队书记把此事通知了公社革委会,下午副社长金成东骑车来了,了解此事后,同意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当即找来了张新怀,金成东严厉地教训他几句,叫他以后不要再放火,要挟别人,砍人杀人的,这要犯罪的。因为年龄尚小,回去好好干活改造。
对他未婚先孕的处理,这是个特例,由于他性格孤僻,极端,心狠手辣,如果硬做掉,事必造成仇恨,他可能杀人,甚至杀医生,那问题反而大了,现在只能特事特办,不予追究。
周六中午,之琴下了班直奔中学初三班,问了问有没有三道河子的学生,几个带饭的学生正在吃午饭,他们见是医院的大夫,忙用手指着一位男生,之琴很高兴走到他身边,“吃饭呢小同学,”之琴笑着看着他。
“啊。”他抬头看了一眼。
“你家住在三道河子吗?”
“嗯。”他点了一下头,嘴里还嚼着饭。
“你把这封信交给妇女主任刘继红,你认识她不?”
“认识!”
“那就好,你回家后马上要交给她,不要忘了,先谢谢你啦!”之琴看着几个孩子,走出了教室。
原来这位产妇还有半月左右就要临产了,因是横位,必须剖腹。患者往往疏忽大意,不到生时不着急,所以之琴委托刘继红告诉患者,一周后必须叫她立即到县医院住院,不可耽误。
医生大院后边住着老潘家五口。这天,天刚放亮,人们还在熟睡中,潘家养的一头小母猪突然嚎叫起来,杀猪般的叫声把邻居都惊醒了,大家过来一看,原来是在配种。一头公猪足有三百多斤,把个百十来斤的小母猪的后腿给压折了,小母猪躺在地上哼叫不止,一动不动。老公猪的主人一再说:“这真是想不到的事,从来没有过。”
“那咱这小猪可咋办,要不把黄秃子找来看看有啥办法。”
不一会儿黄秃子来了,他检查了母猪的双腿,结果是左小腿骨折了,他让潘家弄些布条,然后他两手轻轻地拧了几拧,再用布条把伤处捆住固定,用木板再捆扎几道,在大家帮助下,把它抬进猪圈里,给它注射了消炎药,“先养养,不感染就能活。”
这天上午,之琴在门诊给预约好的一位患者做人流,三十五岁已生四子一女,这次怀孕,她说啥不要了。
“我嫌累,生个孩子多难受,老爷们哪知道女人的痛苦,现在有这些办法,何必多生。”
“你想得开这就对了,然后环得带上吧,要不还得有。”
“带上,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生孩子啦!”
之琴给她做完后,她一再说要给她保密,老爷们不知道她又怀孕了,“这些你放心,都保密。另外,你怎么躲开这半个多月,千万不可性交。”
“我撒个谎,和他说去我姐家串门半个月,这不就躲开这个事了。”
“行,这办法好!”
中午下班后她直奔邮电局,给女儿寄封回信。原来杨迈想来看妈妈,她特别高兴。顺便去供销社买了五盒“握手牌”香烟,一包火柴。中午柜台值班的是经理李贵显,之琴买完这些,又环视了其他柜台,看看有什么衣服。这时她才注意到,屋地中央摆着两台缝纫机,机头没有拿出来,机台面是黄色平板,锃亮。之琴站在边上摸了摸,“真好!”
李经理走了过来,“这是新来的,昨天才拿出来,想买吗周大夫。”说着他把手伸进去,把机头抬了出来,之琴一看太漂亮了,黑色的机头,商标是金色的“蝴蝶牌”三个字。
“真不错,我一看就喜欢上了,真想买一台。”
“你要买,我就给你留一台,买的人可多了,特别是要结婚的。”
“啊,我正想买一台,那你给我留一台吧,今天钱不够手,没想到的事,明天中午行吧?”
“行行!哪天都行,反正给你留一台。”
“那好了,先谢谢!”之琴回去了。
下午下班前,她私下和王敏芳说了这事,还缺30元钱,“不成问题,我晚上给你送去!”
吃晚饭的时候,贾老师来了,真把钱送来了。娘俩热情欢迎,赶紧把碗筷收拾下去,贾老师没事不来,这还是第一次来串门,坐下后,几个人便攀谈起来。
谈学校谈医院谈孩子,最后说到了杨威。贾老师说:“许老师总说,杨威外语学的好,可惜只学了一年俄语,她发音特准确,是个学外语的好苗子,可惜没机会深造。”
“我们这个情况,不想再学什么了,干活吃饭吧。”之琴苦笑着说。
杨威说:“我没事就看书,俄语我也没扔,我能自己学,就连数理化课本,我有时还算算题呢,要不闲着也没事干。”
“其实,你要是当个小学老师都可以,可惜条件不够,没办法呀!”他看了一下表,“我得回去了,有空再来。”
送走了贾老师,娘俩回屋,“明天缝纫机来放哪好呢?”之琴边说边琢磨着,“放墙根下,过道更窄了,抱柴禾费劲。”
“妈,要不放炕上,放在炕梢哪也不碍事。”
“嗯,这倒是个办法,行!”说着,上炕一比量,“正好,问题解决了。”
这天下午,从九家子拉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抬到外科,主诉是从柴垛顶上摔了下来。两位外科大夫一查,是骨盆摔坏,或是股骨颈断裂,由于没有x光机,无法判断,晚上又没有汽车了,只好住在医院。大夫们进行了简单的处置,止痛处理等,只能等第二天的汽车了。这是骨科重患,必须去市医院治疗,医生们特意做个简易担架,为他的一路行程做好了准备。
第二天,大家早早把患者抬到车站,宋大夫童大夫两位帮着抬上了汽车,一再嘱咐注意事项,直到车缓缓启动。
妇科门诊,正在给一位产妇检查,还有半月就要临产,一般状况良好,胎位正常,但之琴明显感到儿头大,然后反复量其骨盆,又细查儿头,反复量试几次,“确实是个大头儿,生时要费劲,一但生不下来再剖腹,那麻烦死了。如果在夜间生又没车,那胎儿难保,这样吧,必须提前去县医院住院,再过几天,你就准备走吧,不能超过一周就得走,明白不?”
患者点头“听懂了。”
临近中午,医院大门外匆匆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壮汉,背着一个人快步来到外科,“快!快!”门开了,一下子涌进几个人来,壮汉把背着的患者慢慢放倒在床上,宋大夫一问怎么回事?原来他们是木材厂的工人,刚才在用电锯破木板时,一块木头反被电锯弹了回来,直接打到这个小伙子肚子上,他当时就倒地上了,这才把它背来。
此时患者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呻吟着,“肚子疼,这疼。”他边说边指着下腹部。
宋大夫给他检查了一下,胸部无痛点,排除了胸骨骨折及肺伤,那伤处肯定在肠子膀胱及肝脏,首先肯定要有内出血,“情况紧急,必须开腹探查,马上进手术室,把焦大夫,童大夫找来。”
尚院长在宋大夫指挥下立即执行,全体护士,三位外科大夫,马上行动起来,手术室消毒,器械消毒,有关医生和护士中午饭都没吃,于午后一点开始了手术。
打开腹腔后,仔细检查一看,其它器官还好,出血并不太多,而是肠子打烂了,出血点多处。几位大夫忙着缝合肠洞,从大肠到小肠,十几处伤口,护士们盯着血压和脉搏,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最后总算推出来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医生和护士每天都是精心护理,从禁食到流食及大小便,体温监测,血液检查,头几天还较平稳,疼痛始终存在。
从第四天开始,患者疼痛加剧,而且白血球猛增,按常理,术后应该一天比一天渐好,疼痛渐消,而现在是越加严重,患者已忍无可忍,疼痛不止,呻吟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