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在杞山山脚思量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往东极山的方向去了。
她不能在此时惹出多的事端,偷盗万不可能。若说代替印昙花种的事物,并不是没有,可她一时之间根本腾不出手。况且现今,事态紧迫,断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白凤走后,涵月回了一趟天长山。不过呆了半日,又赶回了杞山,而后连着几日不曾出过房门。
他在书房内关了几天,把有关凤覃族记载的书卷看了个遍。
这天,疲累中无意望了眼窗外,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轮廓,刚挨到青山的曲线。天边几大片通红的火烧云,煞是好看。
涵月顿感愉悦,放下卷册,推门而出。
久坐腰酸,他不由伸了一个懒腰。可伸出的双手一下停在空中,半眯的双眼还没来得及阖上,又蓦然睁得老大。
碧色的琉璃瓦檐上,一抹身影对着斜阳而坐,月白色的衣袍镀了一层橘红色,被晚风鼓动着翻飞。
涵月忙不迭飞上屋顶,他心中有些急,脚下有些快。直到那人的侧脸映入眼中,涵月的步伐才慢下来。
回过神来的涵月,在心中自嘲,人既来了,又不会立马便走,急什么。
还离灼云约有一丈,涵月停了下来。夕阳柔和了那人侧脸刚硬的线条,轮廓柔和了许多,竟依稀瞧出年少的眉眼。
这是足以令涵月怀念的眉眼。
夕阳西下,晚风拂人,杞山静谧。这是闹翻后,灼云第一次来杞山。
涵月不着急开口,隔着半臂多的距离,在灼云身旁坐下。灼云也不说话,自顾自望着天外。
夕阳正好,晚风正好,故人寻来,涵月有些眷恋此时的氛围。
青族与白族关系密切,涵月与灼云也算年少交好。不过后面闹得太厉害,没什么人再提那些过往。
涵月年幼时脸皮薄,又情绪内敛,有时在青族呆着无聊,想去白族找灼云,都非得苦思冥想个由头出来。
要是得了什么宝贝,或遇上什么趣事,都头一个知会灼云。
比起他的含蓄婉转,灼云总是突然出现在天长山,出现在他身后,让他喜出望外。
涵月总讷讷的问,其实心中已然雀跃无比,“你怎么来了。”
灼云一脸坦然,自然无比的说着,“想你了。”
他说的极为自然,仿佛是在说今日吃了些什么,昨日去哪里玩了。好像灼云挂念他,是一件极为平常,极为正常的事情。
每当听到灼云这样说,幼年的涵月脸上尽是忍不住的笑意,眼睛发亮。灼云并不觉得这话有不妥,可涵月一笑,他倒有了几分难为情,嘴角却带上笑意。
两人并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只因为见了面,就能看着对方傻笑很久。
想到这,涵月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锦带。
这花种也是在两人交好时,灼云特意送给他的。是一件对他来说,极特别的礼物。
那时,北极仙翁送了一株仙花给青帝,那仙花花开千瓣,片片如水透泽,夜放霞光。此花对外伤还有奇效,若将花瓣置于伤口,花瓣会化为一汪清水,治愈伤口。
涵月极爱这花,为它的姿态一见倾心,立马便邀灼云过来同赏。他向来如此,有什么好物第一个就想到灼云。
上山的路上,涵月一路手舞脚蹈,向灼云诉说仙花的美丽,仙花的神奇。灼云嘴角弯弯,由着涵月拖着走。他不时接上两句话,模样倒不是很兴奋。
在那一天,灼云转头消失了。直到半月后,灼云近卫上山询问,涵月才得到消息。他急的不行,四处追寻无果,这下也顾不得面子,过段时间就会踏上白族山门。
对比他的焦灼,白帝与青帝倒是淡然许多,甚至并不太在意。灼云向来任性而为,曾游历山川数十年未归族,也是有的事。
天长山上的鲜花野草,枯荣了一次又一次。
涵月第一次觉得时间变得难熬。欢喜的心情,跟着灼云的失踪,一同消失了很久。
直到一个春日的午后,涵月从别处归来,劳累地坐在桌前发愣。
灼云猛然叩开了他的门,笑着递给他一个锦袋,“这是我跟花神要的种子,这世间最奇特,最美丽的花种都在这儿。你种出来,都是你的!有芯木草……”
涵月无措地捧着锦带,听清了灼云的话,眼眶骤然泛红,一把将锦袋扔在地上。灼云扬起眉梢就要发怒,这可是他费劲心力得到的,耗费了他……
还未来得及发火,灼云眼前一晃,怀中跌入一道身影。心中刚聚集的一点怒气,瞬间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透心凉。
涵月紧紧的抱着灼云,将脸搁在他的勃颈中,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灼云一下慌了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弄,“是我错了,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