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热议依旧在持续,而屋外那辆马车缓缓停下。那车夫大汉转身卷起车前的帷裳,一少年从车内走出。那少年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谈不上俊朗,但那从容的神态,却让看见的人没来由地产生一丝心安。
他抬头环顾了下四周,将这阔别数年的景色尽收眼底。最终他的视线顺着几只飞鸟的轨迹,落在了这天街的尽头。
这大魏国的皇宫与别处的皇宫也并无什么区别,一样的等级森严,一样的冰冷无情。
一小太监端着一封信函快步向御书房走去,行至里间门口,正欲跪下通禀之时,房门却缓缓打开。一老太监伸手接过信函,而后对小太监挥了挥手,转身不紧不慢的向那御案走去。
看着案桌前正奋笔疾书的男人,他心中却生出一丝本不该有的怜悯。他的衣着神态一如往昔般沉稳、端庄,但前额的几抹白发却又彰显着他的疲态。娇媚的阳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也依旧有着几分暮气,偌大的宫殿中仅剩他们二人更是显得冷清。每一位皇帝都不像人,眼前这位更是如此,不管如何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头脑依旧清醒。
看着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他连忙呈上手中的信函。皇帝伸手接过信函,而后悠悠说道:“本已许诺过这皇宫内你再也不用服侍任何人,结果这些日子反倒还是麻烦你了。”
老太监没有应答,屋内也只剩下了纸张摩擦的声音。不久,一阵风声响起,皇帝也站直了身子缓缓向窗户走去,清风拂动着他的几缕青丝,孤独的背影却依旧显得从容。
他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说道:“镇南王府的那个小家伙今日已经入京了,路上遇到两次截杀。一次被刺客杀到车前,以为要得手之际却被车里冲出来的一个大汉当场格杀,而后便没了踪迹。”
说完过后皇帝又转过身来,向着老太监的方向走去,又说道:“今日入城却又故作遮掩,身旁只剩下两人却留着那魁梧大汉。倒是一入城便跑那迎客居去了。”他没有发问,却又看着眼前这老太监。
老太监沉思片刻而后说道:“少年人行事难免不够严谨,去迎客居兴许去调查截杀之人。”听到这个回答皇帝的嘴角也是微微上扬,心中也已了然,而后又再次坐下。
迎客居一处僻静的包厢内,少年带着那车夫大汉刚刚落座,看着身旁的大汉因狂灌了几口热茶被呛得通红的脸色,也是生出一丝笑意。而后说道:“好了阿大,别忍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听闻此言,阿大连忙问道:“公子咱们不是要隐藏行踪吗,今日入城却让我来驾车不是太过招摇了吗?还有,您为何让师傅先行离开?虽说阿大肯定会誓死保护公子周全,但俺也知道自己这点斤两,遇上高手凭着这一身蛮力偷袭还行,正面的话可完全不是对手啊。还有还有,咱们为何不直接回府,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抿了两口茶水,故意拖长音“嗯~”了一下,看着阿大那焦急的神色,而后笑着说道:“我这就是故意的,把路上那些该瞒的人瞒了便可。相信我阿大,会有很多人比你笨的,他们会觉得这是我的疏漏,从而看轻我。”
少年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阿大也是连忙应道:“这个我懂,公子是想着藏拙是吧。”
少年赞许地点了点头,又说道:“让你师傅离开自然是有事要办,至于我的安全也不用担心。既然入了京都城自然会有人来护我周全,也没有几个人有胆量在这里动手。”
少年看看门口又看了看四周,故作玄虚问道:“你可知这迎客居的幕后东家是谁?”大汉挠了挠头说道:“只听说这幕后的东家很神秘,而且俺这才刚来一天又怎会知道。”
少年答道:“对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叔父他也不知道,甚至连着京都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也都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皇上。”
少年起身走向窗前,俯视着中间的那座高台低声说道:“我们可是为陛下捧场来的。”
御书房内的皇帝背靠在椅子上,后仰着头,蹬直了腿,以一副放松的姿态说道:“高天养,真是一个好名字呀,特别是这个‘养’字,真好啊!”
说罢,他坐直了身子,微微抬头,用右手捋了捋下巴的胡须,又再度说道:“他想藏,朕偏要将他架到火上烤,让我们这位偏居西南的少年军神在这京都城里彻底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