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七年,上京城,柳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国公柳宗麟拥兵自重,勾结北陌,通敌叛国。潜龙卫奉命缉拿,查抄府邸,如有负隅顽抗者,就地正法。”
随着潜龙卫大统领夜明将圣旨宣读完毕,几十名身着玄甲的潜龙卫鱼贯而入,对柳府上下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不消半刻功夫,柳府上下七十余口人丁便被整整齐齐地集中在了宽敞的厅堂中。此外,家中还搜出了几十封通敌叛国的信件以及新制的龙袍,真可谓是人赃并获。
看着这堆被搜出的铁证,夜明眉间微蹙,面庞流露出一丝异样,然而转瞬即逝,旋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严酷。
“先将人全部押回诏狱。”夜明说完,接着对身旁的副统领郎溪河吩咐了几句,便先行离开了。
与此同时,上京城城郊的某处普通宅院,一位身着青衣,头缠纶巾的中年男人正在悠然自得的酌酒自品。
“萧丞相此次看来是胜券在握了嘛,如此关键时期,竟有心情到我这清风轩偷闲?”
闻言,中年男子不由一怔,捋了捋胡须,抬眼看向了那调侃自己的人。但见此人,一双三角眼,眼角微微上扬,仿佛总是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林道宗,自从你前年致仕,我也是好长时间没来过你这了,想着过来看看你嘛。”萧崇明笑答道。
“我看你是惦记我的桃花醉吧,看看你这给我造的。”林道宗无奈的看了看遍地的空瓶瓦罐,有些嗔怪的看向已有些微醺的萧崇明。
萧崇明讪讪的摆了摆手。林道宗走了过去,坐在萧崇明对面,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时,林道宗淡淡开口道:“真的要这么做吗?”言罢,萧崇明并未回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也罢,也罢,我已经不是世俗中人了,这事我也不当问了,权当少些烦恼。”林道宗自顾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这件事论的不是对错,要的是一个交代。”萧崇明道。
”朝堂之上波诡云谲,这里是上京城,不是我们曾经少年任我行的江湖。一切都变了,只有他始终没变,也不肯去变。”萧崇明面色有些晦暗,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所以,他无法在朝堂生存,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和他也终将渐行渐远。”说完,萧崇明举起一酒坛痛饮而下。许是喝的有些急,待他放下酒坛,忍不住呛了几声。
林道宗听完深色微变,沉吟片刻,启声道:“还是那句话,朝堂的事我承诺过不会插手了。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且行且珍重。”
“初心……”萧崇明默念,脸上泛起些许苦涩。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萧崇明,他年纪轻轻登科及第,不仅文治斐然,还出身大昭的名门五大世家。外人看来,他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心中若是有凌云之志更有实现的契机,以青史留名,名垂千古。然而,宦海沉浮二十余载,现实已然给过他沉痛的打击。大昭王朝一统中原,却并非四海升平,对外北方有强敌北陌时不时在边境“打秋风”,甚至攻占城池,屠城劫掠。在内,五大家族把持朝局,九品中正选官体系腐朽不堪。萧崇明身为丞相,亦是五大家族之一萧家的少族长。且不说家族荣耀是否可以不管,家族内部斗争激烈,继承人之战历来血腥,更何况五大家族世代友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如果要去实现自己的抱负,推行新政,势必会得罪所有人。
所以,他最后选择了妥协,他终究是没有那个胆魄……
皇宫,建章宫。
景安帝元祁阳阅览着一封弹劾定国公柳宗麟的奏折。除此之外,他的身旁还累着一大摞,毫无疑问,内容基本差不多,没什么看的必要,所以他也只是拣起其中一封看起来文采还不错的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