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6年初秋的一天,一个瘦弱的结巴少年结束了豫州的游历之旅,走进了荆州南阳郡涅阳县城东一座老旧的府邸里求医问诊,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身负令人匪夷所思的绝世奇巧,不知道自己将陷入一连串的阴谋陷阱,不知道自己将结下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爱恨,更不知道他将在创造与毁灭、杀戮与拯救之间经受怎样的灵魂拷问。
如果不是魏晋文学家傅玄具有超脱世俗的眼光,用精准形象的语言真实记录下亲眼目睹的一切,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在那个遥远的年代,曾经诞生过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发明家,对后世生活有过怎样的影响,更无法揣摩在曲折的发明历程中,发生过怎样跌宕起伏、凄美悲壮、令人震撼的故事......
尽管蜀国犯境还只是传闻,但魏国上下已经嗅到来自南边的战争气味了,敏感的人能从细微处察觉到形势的变化。
魏黄初七年(公元226年)初秋,荆州南阳郡涅阳县城东,一座班驳的宅第默默混杂在深街窄巷之中,不经意的话,你几乎注意不到它的存在。但就是这样一座门脸儿普通得不起眼的老宅,当地官民却无不对它尊崇有加。南阳太守曾来拜会,每任涅阳县令都会对此处关怀备至。即便是梁上君子、山中匪盗,也从不对此处宅院下手。
更奇的是,平时这里静悄悄的,很少看到有人走动。但是每月的初一、十五,这里会立即热闹起来。天还没亮,这条巷子以及相邻的巷子就被人占了。如果不是宵禁的话,估计头一天晚上,就有人背着被窝守在这里了。他们大多是四乡八镇的平民百姓,也有专程从外地辛苦赶来的。手头宽裕的,头天晚上住在客店里。穷苦人要么先投到城中的亲戚家,要么就算好脚程,在城门打开之前正好赶到,而初一、十五这两天,城门也开得特别早,这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今天正是刚人秋的头个十五,秋老虎余威虽在,大清早却是清凉的,守在巷子里的人们还是不自觉地裹紧了单薄的衣衫。天刚发白时,巷子里就已经人声鼎沸了。巡逻的军土会来多转几次,却并不干涉,在这里已经成了习惯。
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带着一位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也守候在人群中,对眼前的情景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自言自语道:“太守神医之名,竟然这般神奇。”又对少年道,“钧儿,看来这回是有希望了。”
被唤作“钧儿”的少年发髻半耸,插着一支铜弊,右手却翻转把玩着一支一作长的蛇形小木簪,他两眼正看向空中,目光迷茫,似乎神游物外,被中年人扯了一下衣袖才醒过神来:“啊?...........希.......希......希......“希”了半天,右手紧紧握住蛇形小木簪,才说出后面的话来,“希望....每.......每次都.......说有希望,...结果..还...还....不是........失.....失望.......”少年站在人群里,仿佛根竹竿挑着一件宽松的长袍,挺拔之余,又显得空荡荡的。
身后一个衣袍简朴的扶杖老者问:“先生,你们不像本地人。外地来的这老者长得松形鹤骨,古貌清奇,两腮精瘦,颧骨高耸,长眉微挑,目光炯烟一把斑白的长须飘在胸前,滕杖上还系着个酒葫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中年人看上去宽和儒雅,回身抱拳,恭敬道:“老丈,我们是扶风人,从豫州沛国谯县来。在下名叫马文,这是犬子马钧”回身对少年道,“钧儿见过老丈!”
马钧把蛇形小木簪交到左手握住,右手在左拳上一抱,长揖一礼:“晚.........”.“晚”了半天没“晚”出来,一急,右手又把小木簪拿过,紧紧一握,才吐出来,“晚辈....见......见.....见过老丈!”
“免礼,免礼!公子眉宇不凡,亦是读书人啊!”老丈连忙伸手将他扶起,眼睛里露出惋惜,问马文,“这是口齿有碍啊?到谯县华家去了?”
马文叹口气:“谁说不是呢。这两年我带他出来游学,长长见识,同时也遍访名医,看有无可治之法,但是两年了,跑遍豫州,寻访华家后人,花费不少,全无效果啊。这回到荆州来碰碰运气,听说这张家也是神医之后。”说到华家后人,他还是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他说的华家自然是华佗了。因太祖武皇帝曹操之故,担心直接提华佗之名会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