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石阶可以走到山下,近几年经济形势水涨船高,似乎做什么都能赚到钱。从事出租车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挤不进这个据说来钱快的行业,便拿自己的车子当黑车。山下停了不少出租和黑车,不远处倒是有个公交站,不过早就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葛淼心里有事,不想挤在人堆里,便打算走到不远处大路上的公交站再去等车。他顺着一旁的小路走进昏暗的丛林之中,冬天里只能看到枯瘦的树枝和零星几点笋尖破土而出。地上冻着一层薄薄的冰,大约是前几天下的冻雨留下的痕迹。
“你找到这里了。”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自密林深处传来。
葛淼吓得一个激灵,恰好踩中了碎冰,一个趔趄摔在一摊冰凉凉的烂泥上:“谁!”
任长生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背后,树林里的枯木间投下灰白的日光,并照不出影子,一切都仿佛是白描画一样枯燥而单调。任长生换了一件黑色的棉服,她还是那副无趣的打扮,拉链拉到最高处,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葛淼。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是活的还是死的!”葛淼想爬起来,但是双腿发软,他颤抖着往后急促地退了半步,污泥沾了一身,“你别,别过来!”
“我活着还是死了?”任长生低下头思忖良久,一对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露出温和的笑来,“大约是活着的,我从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确信自己活着了。”
“我知道你想要对他们揭发我。”任长生蹲下来,她的举止透出一种似乎是人的亲切和仿佛又是刻意模仿人的诡异,“我不希望你这么做。”
葛淼惊恐的脸上挤出一丝得逞的窃笑:“我当你要说什么呢?你,你还是怕被人知道。你现在是个心脏到处乱滚的怪物。”
“我怕死,你没说错,我现在很怕死,一旦提到可能会死,我的心脏就会抽搐疼痛——但是哪怕你对我恨之入骨,你也不该告诉他们你见过我。”
“……为什么?”
“因为得道飞升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但是它可以盈利,所以一切知道这件事情是谎言的人都应该闭上嘴。他们除掉我尚且需要费一点功夫,但是对你则没有这么麻烦。”任长生无声地勾起嘴角,“要让你消失,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葛淼忽然感到一阵恶寒,紧接着就是作呕的本能,他捂住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在任长生面前真正吐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任长生眨眨眼睛,片刻后她神态温和地眯起眼睛,快活地笑了:“你是对我感兴趣吗?”
“疯子……”葛淼小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