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的心放下了一半。
便令荣王李琬为帅,又加封封常清为范阳节度使,限十日内招兵完成,出发讨伐叛贼。
此战虽未开始,却似乎胜券在握。
人群之中,又一个身影站了出来。
少年上前请命道:“祖父,倓儿也愿出战。”
封常清的眼扫过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不过眼中多少是些稚气。
“建宁王殿下血气方刚,只不过这是战场不是儿戏。”
太子李亨也劝道:“倓儿,封将军说的不错,此战可是大唐要事,不得儿戏。”
“身为大唐男儿,自当与大唐存亡与共。”李倓却态度坚决,跪地诚恳相求,“倓儿早听闻封将军领兵之能,我此行不为领兵邀功,只望祖父能让我随将军历练,他日为我大唐效力!”
封常清看着跪地的李倓,稚气是稚气,这风骨却是不一般。
只是可惜年少了些,他日经过打磨或将成为璞玉。
圣人欣喜,起身将他扶起:“太子,我这孙儿当真是我大唐的好男儿,让他去吧。封常清,我这孙儿便交予你了。”
“是,臣定当不辱使命,取那安贼狗命!”
朝堂风波还未平乱,宫闱的妇人还命悬一线。
沈氏的身子越发使不出劲来了,参汤也难入口。稳婆还是懒散地躲在一侧,时不时瞥两眼过来,似是在看沈氏的状况。
十四娘令小桃做了些入口的糕点混着汤水,沈氏勉强还能吃上几口。
“娘子,这样子怕是熬不过去,母子都得……”稳婆话还未说完,一掌便打在她脸颊,烙下火辣的红印。
“老奴怎么说也是宫中老人,娘子怎得可以!”
张璟眼神一变,背着的手还微微发抖,她沉稳问:“沈氏所怀乃是皇室之子,若有闪失,你们几个当真能活过今日?”
“王妃说了,虽是皇室之子,但这毕竟是跨鬼门关的事。”
她看着诸人:“东宫眼下虽是崔妃主事,但这东宫乃是太子之所,今日但凡这母子有任何闪失。我定当禀报太子,禀报圣人,是你们失职所致。”
那几个稳婆脸色一变:“县主,您这不是为难我们?”
“你们好好想想,你们的主子是崔妃还是广平王。若今日沈氏产子,你们便是功臣。”
稳婆相互使着眼色,立刻动手张罗起来,语气换了个人似的:“娘子不必担忧,这孩儿大了些的情况也是多的,我等定当尽力而为。来人!换热水!”
又过了一炷香,东宫之中那一声孩提哭声似是破晓之光,打破那安静。
她抱着沈氏泄气一般瘫坐在地上,此刻的脸色与沈氏竟是一样。
广平王众人刚好踏入东宫,脚步飞奔着过来,稳婆抱着孩子,上前邀功。
“恭喜殿下,是个郎君。”
守在外头的崔妃虽心中不悦,但还是说道:“恭喜殿下。”
沈氏躺在李俶的怀里,好似一只绵羊,欣然一笑松了一口气晕了过去。
大家伙都忙活着这沈氏诞下麟儿一事,东宫之中似乎又恢复了不少活气。
张璟从屋内冲了出来,脸色惨白地扶着墙干呕。
她甚至可以听见心跳。
“这是被我刚出生的侄儿丑吐了?”
小桃跳脚道:“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家娘子自小有晕血症。”
“给你家娘子换件干净衣裳来。”李倓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在她的鼻子周围挥了挥。
那股子淡淡草药香,让人瞬时安定下来。
她小小的身子死命握住他的手,似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猫般。
李倓给她披了件外衣:“自己晕血,逞强作甚?”
“可,没人能救她……”她抬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下冲进了李倓怀里。
湿润的泪花落在他的胸前,李倓双手悬空着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这倒像是你方才生了个孩子。”
张璟双眼委屈,呜咽着:“三兄说的轻易,女子生产命悬一线。若沈氏因我而死,我这辈子都难心安。”
李倓没有说话,只因他的母妃也难产而死。
“好了,是我说错话。”他半蹲着身子擦着眼泪,“你这丫头,那沈氏和你也不相识,怎得素来要强的你,为这事哭了鼻子?”
十四娘认真说道:“沈氏请我吃过暖锅,也算相识过。”
李倓听闻,笑出声便朝着后头道:“陈云之,速速备下暖锅。”
她止住了哭泣:“你这是做甚?”
“我这阿妹好哄啊,暖锅吃下,若他日为兄也命悬一线,还要请十四妹出手相助。”
李倓见她不啃声,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阿兄骗你的,走吧,吃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