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路公交车进站了，顾神飞紧蹙着眉头，跟在一个老太太后面慢慢悠悠的上了车。他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有点近视眼，需要紧皱着眉头才能看清楚。

戴眼镜？那是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戴眼镜的。他是谁？顾盼神飞的顾神飞！从小左邻右舍的大妈们、奶奶们就夸他那双大眼睛长得好看，对门姜祎更是亲切地称他为大眼崽儿。

这是夸人的话吧？好像粤语里头有这么一个词儿来着——大眼仔——算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总之，他的眼睛很大，充满了诗人一般的朦胧感，看东西很蒙太奇。

车上人不太多，稀稀拉拉有那么十个左右。顾神飞赶紧找了个靠前空座坐下，就在司机身后。这才是始发站后的第二站，一路往前车上会越来越挤，座位很快就会成为紧俏物资。果然，5站后他的预测就变成了事实。座位不仅被抢占一空，中间过道上也开始站人，吊环扶手都不太够用了。可惜的是，他预测的股票从来没有一支这般准确过。

在把座位让给一位孕妇之后，顾神飞站在过道上忧郁的看向驾驶座：我让座也就罢了，你一个司机让座给谁？扔下这一车人要到哪里去？哎，哎，哎，不对啊！车还开着呢，司机到哪儿去了？

乍一发现司机不在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吐槽吐了一半，这才意识到——司机不见了！消失了！

就像是有一只橡皮擦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硬生生的给抹掉了一样！

刚刚站起身对孕妇说“没关系”的时候，顾神飞眼角的余光看到司机仍然在好好的开车。就在他被窗外广告牌上的美女吸引了目光，扭头瞥了一眼再转回头时，司机的驾驶位空了！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那么大个活人能到哪里去？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汽车正在进站呢！

完了！完了！要撞了！

啊！

幸亏汽车正在进站早就减了速，满载乘客的车体歪歪扭扭冲着候车亭冲过去的时候，车上六七十人发出了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的惊叫声。车下候车的乘客不仅同样尖叫，还在四散乱跑。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避开了候车亭，撞在了后面的ATM提款机上，停住了。提款机被车头撞废了，大口的往外喷着鲜……新票子，喷洒出来的钞票正好飞了几张到顾神飞脚下，吓得他赶紧高举双手：“我没动，我什么也没干，你们都看见了。”

但这时候没人注意他的清白，所有人都在破口大骂司机，有愤怒的小伙子甚至想上去揍人。但驾驶位上没有人。

“胆小鬼，有本事你别跑！”

“投诉他！记下车牌，查出是哪个司机。一定要投诉死他！”

“这个缺德玩意儿！是怎么当上司机的？”

“走吧，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警察来了就不容易走了。”

有些机灵的乘客打开车门刚想下去，门口一个银行职员拦住了大家：“你们不能走！警察同志来之前你们谁也不能走。”

大家这才想起来：公交车还“抢劫”了一台ATM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