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很满意,后宫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巴不得他能去她们榻上过夜,倘若被指侍寝,更是眉飞色舞喜上眉梢,不出一时就能传得众人皆知。这种刻意的讨好,皇帝看得清楚明白,却又无法自拔地感到满意和享受,可这些天则不同,他疑神疑鬼到了一种草木皆兵的境地。
所以遇上了一个不想讨好他的姑娘,他在意外之余,很是喜欢,仿佛他的权力又有了用武之地。
林荫虽说看不见,但又不得不说她是个明眼人。她当然知道此时不宜忤逆皇帝的意思,他现在正在暴怒的边缘,任何一点不顺心都会令他大开杀机。
可这回她却不得不有违常理,她跪到皇帝脚前,一字一句地说,“陛下,这个孩子,您不能带走。”
还没等皇帝作出反应,她继续“大逆不道”道,“她亲姐姐,在刘平案中无辜牵连,去世之前把她托付给我……”
“你还敢提刘平?”果然,她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皇帝听见“刘平”二字就勃然大怒,由于这个案子引起了他的心病,所以他近日最忌讳别人提起此事。
今日林荫不仅阻止他带女人回宫,而且还触碰了禁忌,按他的脾气,已经算得上是死罪了。
尽管皇帝很想要一刀杀了林荫来宣泄情绪,但他还是知道,这颗棋子还有用处,现在还不是除去的时候。皇帝最后一点微薄的理智让他没有立刻拔刀,但免不了的,他要找其他泄愤的方式。
比如,他一把掀了桌上素雅的那块素色桌布,将其上摆放的一整套青花瓷的茶具都摔了个粉碎。碎片铺了一地,这套茶具是林荫向来偏爱的,用的时候也万分小心,只是皇帝要拿它出气,她哪敢不让?就算可惜了,也不能在脸上露出丝毫。
只是它碎得厉害,手艺再好的师傅也不能将它拼回原样了。就像一颗破碎的心,一旦伤了、裂了,就算缝合,也会留下疤痕。
“受到牵连?刘平做了这种事,让朕差点杀了功臣,你的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反应!这种没有用的东西,留着做什么?至于她妹妹,哼!那是你说了算吗?”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十分恶狠狠了,林荫倒没有胆怯,反而是那个弹琴的小姑娘,跪在林荫身后瑟瑟发抖,想要抓她的衣袖却又不敢,绞着自己的手指,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林荫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只不过这个女孩子于她非同小可,她不得不豁出性命保护。她的姐姐不止一次地救过她的性命,在危难之中保护她,所以林荫必须同样好好保护这个女孩子,就如同她的姐姐当年保护她一样。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是一点儿都没有错的,皇帝的心情无人敢揣度,脸色也是一日三十六变。当然林荫看不见皇帝脸色的变化,她只能从语气和环境氛围中来感受那已经足够了。
比如今天,她不是很懂为什么皇帝的脾气如此暴躁。如果仅仅是因为刘平和陈学轼的那一件事,他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朝堂上本就是各怀心思、暗潮汹涌,那些官员大臣之间的明争暗斗,平常地如同小孩子玩过家家,谁输谁赢都不过当成一台戏看,过去了就过去了,日子还长得很。
林荫话一直不多,更何况是这种云里雾里没有把握的状况,她也保持着一言不发,只是和那个一片弹琴的女孩子一块儿,跪在地上,静候皇帝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