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望向马师傅。
后者摆摆手,“老情的家事,我结义六弟,不好提。”
杨培风权衡利弊后,如实相告道:“不久前,晚辈故人之女阴差阳错被带到覃家。时至今日,仍未有机会寻她去。”
马师傅听后了然,又问他,“都成了这般狼狈模样,还忧心他人?”
杨培风也不说正气凛然的话,只摇头苦笑到:“早年给自己算过,天生的劳碌命。只等死后就彻底安生了。”
倘若是无可避免的一场厮杀,那么他就得尽快去到覃氏,为程箐早做图谋……
马师傅喃喃点头,不想、也很难评判此人行事之是非。
紧接着,他便作出承诺:“我即刻飞书老情,叫他留意一下。你安心养伤好了,别说一个太华殿,就算是天宫精锐尽出,他也不怵的。”
杨培风就要起身道谢,却见马师傅再次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谢来谢去的,大可不必。”
“嗯,是这个理。”周旭在一旁放屁添风。
杨培风百感交集。
又待了片刻后,他与周旭一同回屋。
刚推开门,就望见一大堆柴米油盐、鸡鸭鱼肉,衣服、被褥,等等生活用品。
“小五前辈没闲心做这些,多是附近村民送来的。好几十里,即便走水路也老累人了。”
周旭一语道明情况。
杨培风感慨道:“世外桃源,民心竟淳朴至此。”
终于在这一刻,他似乎又找到了,闯荡江湖的初心。
忽然,他又觉得不太对劲,询问周旭,“好几十里路,村民买农具时,岂不是很麻烦?”
周旭就摇头笑他,“贫道一听就知杨公子不事农桑。镰刀、锄头可不比刀剑作为我等身家性命,三五载养护一次都很正常。马师傅勤快些,每年春耕秋收时去一趟,就算顶好的善人。”
杨培风喃喃点头。
天色已晚,两人各自挑选好一间房休息。
整整一夜,杨培风噩梦、美梦都有。但无论哪一种梦,都留不住他久睡,醒了又醒。
“失眠”这个词,放在一个修行者身上,怎么听都怪怪的。
但他就是这般,且自幼如此。
早些年,他整夜整夜地难以入睡时,就会异常烦躁,且用力捶打自己身体,发出“砰砰”响动,也不说话。惊得杨老太爷以为他走火入魔,连夜去敲杏林堂大门。
一直挨过七八年后,哪怕睁眼到天明,他都能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这就算“修心”有成了。
倘若问东篱书院的学子,“杨培风”何许人也?他们未必记得。但只要提一句,就每天都病殃殃、走路睡着那个。那他们的脑海中,就会同时浮现出一道身影。
如何不是,奇人异事呢?
杨培风白日练剑,夜中失眠,长久以往身体扛不住。索性不练,只在脑海中冥想。
但此时情况又有所不同。
一来,近日昏睡许久,并不疲惫。
二来他本身伤重,若再要扪心自问时,就能迈过那道心关。
反而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