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长颔首还礼,“武当,张凌袖。”
“道长有何赐教?”
“既然是阿思的妹妹,我就不动手了,这茶很好,不如就茶论道吧。”
柳长烟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比试,张天师的入室弟子,是真打不过,名门正派,为人耿直,大概也不会手下留情。
“道长想论什么呢?”
“长烟姑娘觉得何为道?”
“本心。”
“心之善恶有别,可一概论之么?”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正道亦道,邪道亦道,心之向善则正,心之向恶则邪,若心不改,道岂可强,修道者,修心矣。天地有阴阳,生善恶,正邪互立互融,非唯正道才可称道。”
“若本心向恶,当何为?”
“武当太极只为修身否?一心向恶入邪魔,道能奈之何,不如动手收拾了。”
张凌袖笑了笑,“长烟姑娘这道,我是头一回听说。”
柳长烟也笑了笑,“我一俗人,正儿八经论道哪论的过道长你这个武当得意门生,只能诡辩了,言语冒犯,万望勿怪。”
张凌袖摇摇头,“长烟姑娘也没说错,太极确实不只是为了修身,世间万物皆有其道,非唯吾等,故不可执念善恶,受教。”
“谢谢道长,叫我长烟就好。”
视线投向钱一两,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汉子,穿着身干糙活儿的粗布衣裳,其貌不扬,实则却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人脉深广,消息灵通,平日很少在昭影司露面。
钱一两品着茶,低眸一笑,不待柳长烟开口便道,“好茶。君子成人之美,姑娘有备而来,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柳长烟有些诧异,旋即笑了笑,将茶罐推到了他面前,“既然知道了,那就请收下吧。”说着起身,“思哥,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嗯,你小心点,阿显不好对付。”
一进院门,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一支飞刀当头而来,唐门暗器果然名不虚传,顷刻间就逼得柳长烟有些捉襟见肘,但唐显只发了九把飞刀就停了手。
“蜀中唐显,姑娘请吧,是我输了。”
“二哥承让,叫我长烟吧。”
“九招之内拿不下一个姑娘,便是我学艺不精,谈不上让。”
柳长烟微微挑了挑眉,“雪姐的院子怎么走?”
唐显默了默,皱着眉头思索半晌,低声应道,“我带你去吧。”
花团锦簇的一个院子,几乎看不到路,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一支短箭猝不及防地破空而来,柳长烟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见唐显面不改色地稳稳接住,夹在两指之间,毫不犹豫的甩了回去,短箭擦着齐雪的脸颊飞过,“当”地撞在铜镜上,将镜面撞了个坑。齐雪愣了愣,回头看了眼铜镜,掩面哭了起来。
唐显似乎刚反应过来,瞬间泄了气,手忙脚乱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抓耳挠腮,一脸恳求地看向柳长烟,柳长烟无奈叹了口气,指了指齐雪,比了个手势,示意唐显去道歉安抚一下。
唐显手脚没处放一般慢慢靠近,“我……我错了,习惯了……镜子我会赔你新的,你……你别哭啊……有什么可哭的……你怎么突然玩起弩了,挺危险的……”
齐雪抬头瞪了唐显一眼,将弩砸在他胸前,“我在试箭,谁知道你会来啊,这弩不是你要的么!”
唐显睁大眼睛看了看齐雪,掩饰不住笑意,“为我做的?”
“不然呢?”
“谢谢。”他接住弩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在齐雪期待的目光中严肃道,“我要的不是这种……”
“出去!”
齐雪连推带踢将唐显赶出了屋子,“哐”一声关上了门,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柳长烟,尴尬地笑了笑。
柳长烟皱了皱眉头,“二哥他……真够不解风情的……”
“哼!笨蛋!傻子!呆头鹅!木鱼疙瘩!菜地里埋了一百年的烂芋头!”齐雪愤愤地骂完,似乎觉得舒服了些,请柳长烟坐下,为她倒了杯茶,“我听知云姐说了,你要进昭影司,知云姐满心满眼只有司丞,我总算盼来个女孩子可以一起聊聊了。”
从辰时聊到巳时,整整聊了一个时辰,一壶茶也见了底。
“那就这么说,下次一起去逛庙会。”齐雪心情大好地笑了笑,“我嘛就不为难你了,若是要你和我比师门本行,有些欺负人,毕竟造物之术非一日之功。”
“那就多谢了。下次给你带芙蓉阁的胭脂,和别处的很不一样,香味绵长,留色持久,轻易买不到。”
“好啊!一影应该是不掺合考核的事,就剩下沈少了吧,那家伙啊,别看他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可不好对付了……要他心服口服太难……”
柳长烟微微一笑,“心服大可不必,口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