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看着一名身着绣衣的小吏疾走进宫中,将一卷帛书递给春陀。
这一幕刘彻看的有些羡慕。
自己虽然是天子,但皇家大部分的隐秘力量,依然掌握在太皇太后手里。
比如这监察天下的绣衣密使。
春陀打开帛书,立刻神情巨变,颤声道:“太皇太后,陛下,安国少季与大牢内与宁成,廷尉瑕辩论法家精要。”
这话一出,刘彻和窦漪房都变了脸色。
宁成与廷尉瑕的矛盾他们是知道的。
或者说,他们的矛盾甚至有皇家鼓动的影子。毕竟朝堂之上,法家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分割法家,不让其拧成一团是帝王的基本操作。
只是,安国少季和宁成与廷尉瑕辩驳法家精要?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与法家扛鼎人物辩经?
“结果呢?谁输谁赢?”
刘彻没想到,安国少季除了军略与勇武外,居然在法家之术上,能与当世两名顶尖的商君门徒辩论。
难怪韩安国称赞安国少季军政双绝。
既然有辩论,那就有输有赢。而刘彻从小到大,最关心的就是输赢。
春陀对着帛书,难以置信的读道:
“宁成跪伏称师,廷尉瑕吐血昏迷。”
此言一说,刘彻和窦漪房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一脸震惊。
宁成什么人?商君门徒,大汉第一酷吏,让所有权贵闻之丧胆。战战兢兢。
廷尉瑕虽然在法家理论建树上不如宁成,可也是皇家第一忠犬。连战功赫赫的周亚夫都能逼死。
这样的人,居然一个称师,一個吐血?
“安国少季与宁成,廷尉瑕辩论了什么内容。”
春陀仔细阅读了书吏记载的内容,豆大的冷汗不断往下滴落。“其间言语,多有不敬。臣不敢读。”
“读”
刘彻和窦漪房倒是一齐开口。
春陀颤颤巍巍的将几人的对话一一复述。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高祖也好,项王也好。世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天命,谁能借的最多的万民之力,谁就能定鼎天下。”
“你们这些商君门徒从来不知道。”
“从来不是商君成全了这天下,而是天下万民给了商君机会。”
....
安国少季的理论,融合了后世理论和九世轮回的经验。
在不同人耳中,却是有着不同的理解。同样在不同的立场下,窦漪房和刘彻更是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廷尉瑕呢?”
“在太医丞处接受救治。”
“没有死就去做事,用最快的速度,将安国少季的罪名定下,择日处斩。”
双眼虽然不再清明,但窦漪房脸上的杀意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皇祖母勿要动怒。”刘彻一把拦住了春陀,随后跪倒在了窦漪房面前,“安国少季此人,堪称生而知之,洞悉世事,有大气运,是为汉家祥瑞,万万不可斩杀。”
“糊涂!”窦漪房此刻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刘彻留,“你当祖母看不到安国少季之才吗?这种人太过可怕,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
“昔日父皇能驾驭故安侯,能驾驭晁错,能驾驭周亚夫,此皆国士,朕也可以。”安国少季的辩论,似乎一道亮光,串联起了刘彻从皇家学习的帝王之术,儒家之法,以及自己的思考。
刘彻从这几句话中,似乎看到了万事万物运行的一角道理。
刘彻的志向,比天高,比海阔。要创造万古未有之功业。
而这份功业,必然需要万古未有之人才。
安国少季这样的人物,绝对不能斩杀。
“安国少季不是故安侯。”皇帝的忤逆,让窦漪房此刻有些恼怒,“无论故安侯如何批判先帝,甚至攻讦老身,但他对刘氏的忠诚却是昭昭在天。在任何时刻,故安侯都会守护我刘氏江山。”
“安国少季有经世之才,守家国大义,心怀天下苍生,洞彻世间大势,一如当初商山四皓。但他这种人,唯独不会对天子尽忠。”
“你若为明君,他能辅佐你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