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启明,这是我的故事
我没有名字,在那个古神横行,凶兽肆虐的时代,谁会费心思给孩子起名字呢
但在我记事以前,我家应该挺安全的,不然我也长大不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孤身在外觅食,除了有个人的模子和兽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记不得了
我吃过树皮,啃过草根,和野鼠住过,也在地穴里窝过。
流浪的时候你可以见到很多东西
我见过被压碎了理智的疯民,见过吃观音土涨死的饥民,手脚枯瘦,只有肚子鼓得跟球一样。
我一直在思考,在我们这个时代,人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或许得到了解答
在某次撅草根的时候,我看见流民的队伍中倒下一位垂死的老人,人群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其他流民争先恐后地将老人分有食之,饮其血,啖其肉,再不了多少时间,流民的队伍继续行进,原地只留下一堆散乱的白骨。
那时的我觉得他们做出了同类相食的事情,已经不配为人,是最低贱的异食者,是丧失理智的畜牲
过了几年,我认为他们没有做错,饿毙的老人倒在荒野,吃了他是对他的解脱,对饥饿的人来说,吃了他能让自已多活一会儿。
活着,没什么好评判的,而道德,在生死界限之前是多么无力。
而我,运气好,没死在古神的年祭里,苟活了那么几年。
我明白,我的命在我自己看来比天高,比地重,但在托城人眼中,身为流民的我比风轻,比草贱。
流民嘛,最后不是被凶兽啃食就是被当成年祭的祭品死掉,为他们换来些安生日子就是我们最大的荣耀。
这不是我想要的归宿,托城不适合我
于是我开始向皇城走去
作为千城之首,皇城总该开明点吧?
我真想抽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作为千城之首的帝都,皇城不可能不知晓底下臣子的所作所为,但暴虐仍在,为什么?
因为皇城分身乏术了。
皇城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象征,是人类抵抗古神与凶兽的第一线,是兽潮侵袭的重点。
在如此压力下,皇城能保证自身与周围的九大主城不堕落就已是极限,哪里有空去理会别的?
很不幸的,当我满怀希望地抵达皇城郊区时,正是兽潮鼎盛期。
迎接我这条贱命到来的,是一具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死尸,与他身边的一柄长刀。
四周都是可能要了我的命的凶兽,那时的我才刚晋升第三境·「夯基」,绝对无法独自在兽潮中活下来
于是我拔出了那具死尸插在地面的刀,顶着那具死尸残留的威压,我几乎是爬过去的。
那是把长刀,虽然用不惯,但也能凑合着用,刀柄上刻着「墨染」二字
拿到「墨染」之后,我东躲西藏地苟活在兽潮中,偶尔躲不过的也只能上前搏命
运气不错,它们都没赢过我,它们身上的材料可以为我日后在皇城的日子过得舒心一点
多亏了那位死了的老哥,虽然我位于兽潮的偏中位置,但能秒杀我的凶兽几乎没有,因此我得以退至兽潮边缘。
在边缘区,危险的就不是凶兽了,而是那些游荡的捡荒者。
财不外露,这一点在边缘区很重要
像我就没有这个意识,吸引来了不少的“猎犬”
他们威胁的神色从未褪去,见我毫无动作,使群起而攻之
当然,在边缘区还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血振,收刀,我坐在土丘上赏着夕阳,身边是几具无头尸体,脚下是几颗染血的头颅。
只要你展现了保护财物的绝对实力,自然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现在,只能希望兽潮能快点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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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死了。”荒野上,一位身着赤金衣袍的男子对身边的青衫人影说道,“他的魂灯灭了。”
“死了吗?”青衫人影的言语中有淡淡的悲伤,“他挺不过这次兽潮,此乃天命。”
“去收尸吗?总归是为了皇城而死的,「墨染」也要回收一下。”
“你去吧,轩陌,”青衫人影抬头望向东边,“极东之处,有我的命途。”
“好。”轩陌点头答应。
他的身影化作纯净的炎流散去。
青衫人影站立在原地,感受着带有铁锈味的风吹拂过衣衫。如墨的长睫微合
“还有一位,待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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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紧了「墨染」
我承认我的判断失误了,凶兽还是比拾荒者凶残得多的
此知现在,银白的狼群侵入边缘区,让拾荒者们难以招架
这种凶兽我从未见过,其矢兽潮里的大部分凶兽我都没见过
但拾荒者的折损不是很多,就像狼群在故意拖时间
我看了一眼天空,是黄昏
它们的狼王始终未曾露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最好不要拖到黑夜。
挥刀,枭首扑来的一头月狼,我隐入阴影之中
保存体力,是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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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石蛟看见了一具死尸,根据残躯上散发的残压,祂判断出这具肉身可以为被提供恢复的能量。
石蛟的身躯布满裂纹,随意地踏出一步都能让身上的石片剥落些许
那武夫的手段着实可怕,石蛟用出了本命神通才勉强逃离。只要吃了这具死尸,祂便能重圆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重伤的躯体让石蛟的感知力变得迟钝,没注意到空气的细微升温
等到威压降临;石蛟才察觉过来
显然晚了
炎流缭绕,一只白玉似的手摆在了石蛟头上
有火焰从石缝中流出,石蚊的身躯变得红热,甚至来不及用出本命神通逃遁,使化作熔岩死去。
如果是寻常火焰,根本奈何不了石蛟
可惜这是南明离火,最纯正的阳世之炎。
赤金人影从熔岩边走过,伫立在死尸前
“走好,老友。”轩陌结了个往生印,低头默哀
抛出一枚玉佩,死尸散作光点回归玉佩之中
收起玉佩,轩陌发现[墨染]不见了踪影
轩陌摇了挂头,手中的玉佩散发湿润的气息,一条虚幻的丝线延伸至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