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黄道吉日,小满胜万全。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在乌台镇的一家名叫陆沉的私塾前逐渐销声匿迹。
私塾很冷清,只有教书先生和三个男孩在朗朗上头的读着之乎者也。
而私塾的竹窗外,一个脸上布满煤灰的七岁女孩正蹲在窗户下,用树枝一点点描摹着夫子和学童说的。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那女孩一边描摹着一边嘴里也极小声的碎碎念,生怕屋子里的夫子将她的声音收入耳中,然后提着她的脖领子给丢出去,这样她就再也不能念书了。
可是当一个人越不想遇到什么的时候,老天爷偏偏越喜欢让人遇见什么。
女孩抬头,看见夫子笑吟吟的模样,怯生生的开口道:“夫子,我想上学。”
陆冠没有计较,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整个国家,不,整个世界都奉行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完全忽视女子的感受,只将女子当作货物,当作生育工具,当作一个赔钱货。
一开始,从小耳濡目染,陆冠觉得这并没有任何不对,女子读书,能做什么?
封侯拜相?
执宰朝堂?
女子有了知识,最大的可能是让世道颠覆,祸国殃民!
可是两百多年的时光,让陆冠的心与眼界更加的广阔,同时,血的颜色也更加透明。
女子为何不能上阵杀敌!为何不能执宰朝堂!
不就是一帮人打着保护女子的名义禁锢着她们吗?
陆冠读过不少书,或许不得其义,或许囫囵吞枣,但是书中的内容每一篇都是教人向善的,后来陆冠懂了。
世俗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他们或者是她们,规矩的缔造者,强者的规矩就是规矩。
陆冠并不喜欢打破规则,可在他眼里,这些所谓的规矩,大多与狗屁无二。
陆冠抬起手,向下。
而女孩却紧紧闭上眼睛,想要躲避。
在女孩的印象里,爹爹每次举起手,大多都是要狠狠一巴掌打在脸上。
习惯近乎成了自然。
可这次与往常并不一样。
那来自大人的手没有狠狠拍在她的头上,而是轻轻的揉了下她有些杂乱的头发。、
陆冠笑吟吟开口道:“孩子,叫什么?”
那女孩睁开眼睛,缓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小宝便从陆冠的身后跑了出来。
他开口道:“陆夫子,他叫小满,是镇子上煤窑工的女儿,她爹不让她上学,他就时常去私塾外面听课,上次去镇子上一个老夫子家里偷偷听课,被发现了后逃跑的时候把袖子刮破,让她爹给好一顿收拾。”
陆冠回头道:“小宝,你认识他?”
小宝拍拍胸脯,头抬得老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