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说快也快,自李二狗上山,已经过去了个把月,他每天在山上游荡,脑子里全是俞莲舟与他说的话,关于他爷爷李必,他在山上没少打听,但好像整个武当上下都对爷爷讳莫如深,问了这么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李二狗上山前从未踏足世间,对江湖的了解也只停留在爷爷笔记中所载,二十年风云变幻,很多当初爷爷笔记中的人和事、甚至一些江湖小门派都已不在,想查出信的由来也不知从何查起。
除了自己一个人瞎想,李二狗每日就是如往常一般运功练武,俞莲舟曾说若将指力练到极致,便可用独上莲舟先发制人点人穴道,李二狗便每天找僻静树林处练指力,如此练了将近一个月,他凌空打出的指力也只能堪堪击落树上的叶子。
这日李二狗又如往常一般来林中练指力,他将那树叶打得啪啪作响,却也只见零星几片叶子落下。
“教而不授其法,学而不得其道,每天来这打叶子,真不知道你练个什么劲。”
李二狗忙回头看去,原来是师父林玄宗,林玄宗这行走无声的轻功李二狗早见识过,却还是每次都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一跳。
“同门师兄弟每日都在剑宗道场修习,你怎么天天自己跑来练功,是觉得我林玄宗还不够格指点你的功夫?”
“弟子岂敢啊师父,只是我这本家功夫与师兄弟们的正宗武当武功不是一个路数,练不到一块去啊。”李二狗忙作揖答道,其实在李二狗心里还是有几分托大,自认身负武学远较武当本门精深,且太极正宗拳剑自己也是自小修习,只是修为尚浅,自然不觉得林玄宗还有什么好教他,但林玄宗毕竟是自己的师长,又是一代武学宗师,客套话还是得说。
“倒不必这么说,你的武功也是三丰祖师所创,也是正宗武当功夫,你自小无人指导,能练到如今功力,也是难得,但若你再这么练下去,你的武功也再难有进境了。”
李二狗微微皱眉,他自诩天资不赖,自第一天吐纳修习开始,一路都是自己这么摸索过来,林玄宗这么一说,李二狗心下立即有些不忿。
林玄宗看他神色,早将他想法猜个七八分,甩手扔过一柄剑去,开口说道:“你所学武功中,有一路剑法叫做山横远桥,是也不是?你且使那剑法来攻我,我不占内功之优,只比招式。”说着,随手折过一支树枝做剑。
李二狗接过剑来,心中虽有忐忑,但林玄宗所说那门“山横远桥”剑法,处处克制武当太极剑,此时林玄宗又拿树枝对自己手中铁剑,若是此时能胜过他一招半式,岂不令他刮目相看?弄不好反过来收他做徒弟也不一定!
当下李二狗便拔出剑来,“师父,请进招吧!”
此时主动让对方先手,并非是李二狗讲究什么师徒道义,而是这山横远桥本就是讲究后发制人,对方如果先出手,反倒是自己得了先机,却不想林玄宗不动声色,只说了句,“你是晚辈,哪有长辈占晚辈便宜的道理,还是你先出剑吧。”
没法子,李二狗只好硬着头皮抢先挥剑刺去,林玄宗身形动也不动,只将那树枝一拨便将李二狗剑势化去,虽是破招,但此剑一出却也让李二狗的山横远桥得以施展,立时李二狗便提剑反攻,林玄宗也将那树枝挥舞起来应对,却是招招防守避让。
瞬息之间,李二狗已经是数剑刺出,剑剑都有破敌之兆,却剑剑都差着那么几许,李二狗心下已有几分焦躁,手中长剑飞舞一剑快似一剑,身形迅捷剑招奇诡,每一剑都是偏门抢攻,却如何也刺不透林玄宗的守势,李二狗心下称奇,林玄宗所用每一剑都是最基本的太极剑招,那些招数李二狗早已烂熟于心,却永远猜不透林玄宗的下一变招是如何,只不过是些最基础的剑招反复组合,竟是有如铜墙铁壁一般。
“差不多了?那换我来。”
话音刚落,林玄宗猛地将李二狗长剑一格,整个人向后一窜拉开距离,而后蓄势一剑破空而来。
简直是最简单的刺剑,李二狗心想着,他有不下二十种方法化解这一剑并转手反攻,但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却只剩下一个想法。
好快!
未待李二狗有任何动作,那树枝已搭在李二狗喉咙边。
“你太过于依赖招式了。”林玄宗说,“招式只是你的工具,若一个人的武功拘泥于招式,便已经落了下乘。”
李二狗心灰意冷,一句话也说不出,又想起比试之前林玄宗便知晓这一路剑法,又不禁心下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练过山横远桥,正待出言试探,又听林玄宗说道:“山横远桥,确实高明,这剑法简直尽破太极剑,后招变化无穷,若论剑法招式,可称天下剑法之冠,我自恃用剑天下难有敌手,如今看来,十年后你已可凭此剑法与我一战。”
十年?李二狗暗自垂笑,“师父说笑了,方才一战我山横远桥一十八剑尽出也未能伤您分毫,如今您已尽观我剑,别说十年,百年后怕是我也不是对手。”
“尽观你剑?”林玄宗微微皱眉,“剑无定势,难道太极剑法你不烂熟于心吗?还是说一场比试中,你除了山横远桥再无剑法可用?太极剑不能用吗?最基本的撩拨砍抹不能用吗?剑法是祖师的剑法,但剑却是你自己的剑!”
一番话直说得李二狗哑口无言,却又听林玄宗继续说道,“三丰祖师创过这门武功,在武当早已不算秘密,托你冯师叔的福,几乎武当上下弟子皆知,山横远桥破剑、松溪清流破拳、万仞翠山破气,这三招可谓武当山上无人没听过它们的大名,练成者可一人败武当三宗,但你可曾见过有门下弟子一人因此而觉得本门武功无用不去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