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与茶室之间以竹木墙壁挡着,外头种的竹子一簇簇,冬日里还青翠着。
这是个品茶的好地方,却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要是有人在这里谈话,当真就是蠢货一个了。
恨不得昭告天下似的。
茶肆外头的园子,白雪刚刚扫净,新雪又覆盖一层。
厚重的雪能吸音,这样的天,这种地方,原本应该安静地品茶,聊聊微不足道的心事。
四方的房间里头坐着形形色色的人,这是个常人找不到的地儿,洛阳城里,最繁华的地界,这里是第一等的清净。
瓷盏碎裂,打破了寂静。
也打破了正在闹矛盾僵持不下的一对年轻男女之间的寂静。
随之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啜泣,没等她哭几声,巴掌扇在脸颊上,衣衫被撕裂的声音就从小小的对面茶室传来过来。
真是煞风景。
沏茶的小童仗着胆子上前去劝,没一会儿就被一只脚踹了出来,只能喏喏低头走开,攥紧了掌根被瓷片划破的伤口,生怕血弄脏了茶室与茶室之间的小道。
男子被扫了兴致,拽住这肤白胜雪的美人便骂,他心里窝着一团火。
“莫说是你,就是那萧家的女孩们排着队,我也得挑一挑,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跟老子玩欲擒故纵?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女子是不敢哭了,将撕裂的衣服穿好,乖顺地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多叫了。
品茶,看雪,这样好的地方。
便有隔壁茶室的一个人问道,“兄台所说的萧家,可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母族?”
是个声音蘸着蜜糖一样的女孩子。
“是又如何?”他在洛阳城里嚣张惯了,一向不在乎多言有祸。
“萧家的女孩儿们,你见过?”
他冷笑一声,“洛阳谁不知道,萧家出美人,凤凰栖于梧桐,能养出萧皇后那般的绝色,萧家其余女儿,又逊色几分?”
她抚掌叫好,传来清脆的掌心相击,“你还是有几分眼色的。”
被一个年轻女孩儿这么一夸,纵然是好,他脸上也挂不住,“你是什么人,我有没有眼色,是你能评判的?”
“要问我是什么人?”她笑嘻嘻推开了他们的门,“你必然不认得我,不过呢,我好人做到底,就给你个机会,你猜猜我是谁。”
“口气不小!小爷的屋子也是你能闯的?”
她歪头弯眼一笑,“我闯都闯了,你要如何?”
手中鞭子猛地甩出,缠住了他的脖子,饶了两圈,狠狠一勒。
凤柔吓得面无人色,“三小姐,三小姐,咱们才刚到洛阳,你可不能像在商京一样惹祸啊!”
颜符笑道,“好啦,我明白,就是给他个小教训。”
这男子也不甘示弱,袖口一低,随身带着的匕首便落到了掌心,挥刀一斩,便断开了一节鞭子。
他拽着脖子上缠绕的两圈,丢在地下,“来人——”
刚说两个字,颜符已经一手握鞭把,一手握鞭梢,两手一合力,勒住了他的脖子,“信不信我手上一扯,你的小命儿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被勒得满眼通红,两只眼睛鼓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角落里的女人见状连滚带爬伏倒在颜符脚下,“求小姐饶他一命。”
颜符道,“我帮你教训他还不好?”
“妾身是……同三郎闹着玩儿。”
颜符留他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才松了手。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半晌脸上才恢复正常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