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失败会怎样?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俞乐的脑海中,终于有一天,她百无聊赖,在百度上搜出这个问题——会死。蝴蝶的一生要经过卵、虫、蛹、蝶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必须成功否则就会死。蝴蝶破茧时通过狭小的茧口让翅膀充血,然后翅膀才有力量飞行,弱剪破后如果蝴蝶还未成型,自然是要死去。
他的茧,
她的茧。
KTV包间里充斥着腐败的气味,酒精中混杂着烟雾,灯光中闪过一帧又一帧咧着猥琐的大白牙,一切的实物都被边缘虚化了,重叠在一起挤压着眼球,俞乐强打起精神,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挤出职业微笑,端起酒杯正准备起身,突然听到后脑勺传来一声钝物撞击的声音,3秒钟后,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接着她便看见自己倒向地面,而沙发上的男人怀中半搂着一个波浪长发及腰的美女,美女细细的指间捏着透明的脚背,正将带着气泡的黄色酒精缓缓喂入他的口中。
在倒下的那一刻,她竟然展开了一个解脱的笑容,真希望TMD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但是上帝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不知是她命大还是当代医疗条件太发达,除了后脑勺被剃了个赖皮头以及缝了几针影响观瞻之外,连脑震荡都没砸出来。
等她在一顿天旋地转中转醒,她觉得浑身上下,只有意识是自己的,其他的痛觉、身体都像是另外一个空间的,废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病床前如她所料,毛都没有,她就这样,睁着眼睛,麻木地看着护士进来换药,医生进来询问她也开不了口,喉咙似乎冻住了一般,她也不想开口,只是看着一屋子人忙忙叨叨,在她身上各种检测,各种摆弄。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像是她这段艰难人生的注脚,她好像从来没有拜托过被摆弄的命运。
就这么难受了几日,病床前人开始多了起来,有借口探病来看笑话的,有警察来问话的,有代表律师来和解的。此情此景,俞乐无数次地再次质问自己,自己活着是不是还挺浪费空气的?
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她深吸了口气,觉得活着也算有点意思,因为看到了这个男人笑容下的暴走与震怒。
赵宇轩搬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也不跟她搭话,就这么看她她包得不成人样的的脸,扯着一个讽刺的笑容。直到护士都进来换药了,见两人怪模怪样地,不禁皱眉。
“病人需要保持好心情才有利于恢复,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都等身体好了再算,现在还不是时候。”俞乐脑子脖子都没法动,一动就钻心钻肺的疼,所以努力看了一眼护士小姐姐,试图给她一个机智又肯定的眼神。
但是护士小姐姐说归说,也架不住装聋,没得到回应,也只能悻悻而去。
俞乐实在是受不了了,眼睛瞟向窗外,拒绝跟他进行眼神连接,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赵宇轩又坐了一会儿估计觉得没劲,就离开了,直到他离开,俞乐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了下来,像是放松了警惕的小松鼠一样,趁着周围环境安全赶紧打个盹。
赵宇轩从那次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俞乐在平静安全的心态下,身体也逐渐康复,她是真的想再在医院休息两月,这样的话就能直接错开他离开的时间,两人也不用尴尬再相见,多美妙的事情。偏偏天公不作美,就在她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一直得不到和解的肇事者-她的领导他老婆,带着律师上门了。几个人坐在她的病床前,大眼瞪小眼,她也别扭得紧,这好像又不符合她的家教,简陋的环境,即便来着是敌是肇事者,她的教养和风度却过不去,既然无法行动,语言上还是要客套客套。
“陈总夫人,我这边比较简陋,你别见怪哈,呵呵。”
陈总夫人见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本来平静的心态一下就崩了,后牙槽都咬碎了似。
“你恢复得挺快的,果然是年轻人底子好。”
俞乐皱眉,隐约有些头疼,想快快打发这座瘟神。
“不瞒您说,我现在还头疼着呢,您这一瓶子下去,要是我拖家带口的,您这辈子就是毁了一个家您知道吗。不过幸好,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您也算是捡着大便宜了,我也不想跟您周旋,您呢就走法律程序,咱该判就判,该赔就赔,法院如果觉得您无罪,咱就既往不咎,我这工作也没了,面子也丢了,人也躺着了,您是有多大仇还消不了?”
“要不是为了我儿子以后的前途着想,我不能背上档案,你觉得我能来找你?今天你给我一个数,我保证够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然后你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踏入B市半步,咱两这事儿就算完了。”
俞乐终于能做点微表情了,噗嗤一笑。
“陈总夫人,你可能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这个世界还不是绕着你走的,你回去吧,不然我就叫警察了。”
陈总夫人见俞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被她这么一噎,面子上下不来,正要找机会发作。
律师见此站出来打圆场。
“俞小姐,你这就是气话了,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有什么问题都好商量。”
俞乐见他们还想纠缠,伸手去够呼叫铃。一会儿护士进来将人赶走了她才清净下来。
陈总夫人从医院出来后,脊背陡然生出一阵凉意来,总有种直觉这个丫头不简单。
以前这样的事情她也没少干,但是家里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他搞定了,一般都不会到她要上医院跟人和解这个程度。陈总夫人家里三代都是高干,娘家在B市虽然不能说是呼风唤雨,但是出了什么事情,通融通融关系,只要不牵扯到人命官司,一般就过去了。这次这个案子迟迟不见动静,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安。她平时虽然跋扈,但是从小生长在这样的权势家庭里,见惯了朝起夕毁的例子不在少数,有些直觉的东西她还是比较谨慎,从医院出来,她马上联系娘家人,要把这个妮子的背景一五一十地扒出来,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
陈总夫人走后当天晚上,俞乐正忍着头晕目眩一口一口费劲张开嘴巴,往嘴里灌流食的时候,陈总带着秘书礼貌地闯进来了,俞乐因为疼痛,反应比较缓慢,一口没送到嘴里的食物搁下,嘴巴慢动作地闭上,礼貌地冲沉重眼神示意了一下。
“陈总。”
秘书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满目玲琅的补品。
陈总有点愧疚地看着她的头,心里有些不忍心。
“是我对不起你。”
俞乐摆摆手,虽然他这个夫人不怎么样,但是陈总人还是善良的,他对她的那点心思,俞乐从最开始就看破了,只是有个便宜上司偶尔给自己开开小差,她何乐而不为,其实也是她自己贪小便宜吃大亏。
“您言重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怪您的。”
陈总岳丈家里三代权势,他只是一个从农村出来,靠时运和努力打拼下一点商业版图,儿子本来今年考上了国家重点的院校,出来就能接他外公的班,走老路子,要是在俞乐这里栽了跟头,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一家人从此可能就走向不一样的路了。他今天主要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但话还没出口,听到了俞乐话里的意思,以他这两年跟她工作下来,彼此也大概明白了还没说出来的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先休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改日再来看你。”
俞乐叫住他。“那陈总,我的辞呈……”
陈总回头,冲她抱歉地笑了笑。
“你再考虑考虑,我这个位置还给你留着。”
俞乐点点头,她现在也不容易,家里欠的债还没个头,陈总虽然对她有点那意思,但两人一直是彼此尊重的员工老板的关系,而且陈总给的大方,这份工作要是没有的话,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比较头痛的事情,至少短时间内她无法找到一个跟现在的相比性价比更高的工作。为了钱,再苦再没尊严的事情她都经历过,这算什么。
“那就谢谢陈总了,我一定好好干。”
陈总嗯了一声,匆匆地走了。
俞乐这厢在医院养得白白胖胖,自从陈总那天来过后,就来了一个专业看护,每天陪着俞乐,俞乐最开始还挺不习惯,这么一个大活人每天在身边,也感觉到有点烦,但是人家看护还是比较专业,你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干自己的事情,一需要,总是能及时出现帮你解决一切麻烦,慢慢地,她也就接受了像一只大白猪一样一日三餐被喂养起来,这一住,住了一个多月,等她都觉得好得差不多了,头也不怎么疼了,医院非不让她出院,说是还有潜伏风险,硬生生又住了半个多月,从她住进来开始到离开医院,一个季度都过去了。
俞乐在医院养猪的期间,陈家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意人总是要比别人敏锐几分,尤其是生意做得大的生意人。他从来也是知道岳丈家里明着暗着给他老婆处理的那些事情,俞乐明面上是一个无依无靠,欠了一屁股债的人,要是背后没有手,事情结果应该不是这样的。
他当机立断,动用了一些关系,虽然人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是暗示对方的来头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衡时,他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于是当天晚上回家就让公司律师将两人的离婚协议公示。
其实两人多年来已经是貌合神离,只是为了儿子勉强维持了一个空壳子,这么多年来他在外面的男女关系其实不存在法律问题,因为两人已离婚多年。
惊天大料!著名企业家为了孩子隐瞒离婚多年的事实。
再度爆料!A市某领导涉巨额行贿、包庇纵容犯罪、擅用职权等数罪并罚,为特大犯罪事实,没收其名下所有财产,处三年有期徒刑,彻查其直系亲属财产来源,坚决抵制违法犯罪、危害社会等行为。
俞乐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忙着搬家,她在医院躺了几个月,房子也正好到期了,她琢磨着虽然陈总说是说能让她继续干下去,如果他老婆没出事儿她还能厚着脸皮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但这一出整的,她都没脸见陈总,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所以她当天给陈总发了一封诚恳的信息,表达了抱歉的心情以及对陈总照拂的感恩,表示为了公司她回去继续工作实在是不恰当,离职也不用去办了,直接通过线上解除劳动关系。陈总也赞同她的做法,并表示抱歉以及如果有任何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可以找他。
就这样,俞乐因为这个六年没见的男人,失去了饭碗,变成了无业游民,她看了一下下个月信用卡的还款额度,觉得她这脑子没好全,后遗症有点严重。
再次遇见赵宇轩就像一场梦一样,毫无征兆出现,又毫无征兆消失。
俞乐没时间做梦,即便有梦,那也是被债主追杀的梦,梦醒了就是一场大汗淋漓、劫后余生的心情,这样的心情支配着她像一个陀螺一般不停得转起来,她需要钱,需要更多的钱。
新的工作很快就找好了,俞乐为了租金,搬到了离上班工作地点比较远的城市边缘,每天通勤时间很长,精打细算下来,每个月差不多能还上欠款,手里一分钱也存不下来,她的神经每天紧绷着,工作丝毫不敢懈怠,像是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
俞乐一门心思在赚钱身上,每天通勤时间又很长,每天一下班回家可能还会接点私活,干完活累得倒头就睡,周末也各种兼职,根本没时间想跟赵宇轩那点事儿。
可赵宇轩却不一样,他对俞乐的执念已经入骨,她的出现像是溺死之人看见了一根浮木。这些年他靠大量的安眠药来维持睡眠,有时候通过身体上的疲倦达到一个极限来迫使自己睡觉,但自从见过了俞乐之后,原本好不容易形成规律的生活一下又失衡了,无数个日夜他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再睁着眼睛起床,最后实在不行了,他把时间用在了工作上,开始不分昼夜地工作,直到疲惫不堪了才能打个小盹,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噩梦惊醒,一醒来已经是一身大汗,他的心理医生对他情况迅速的恶化感到无能为力,提醒他要直面他心中的恐惧,只有打开心结才能治愈。
他无数次问自己,他到底在害怕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每天都在恐惧的边缘,每天都在濒临溺死的绝境之中,呼吸慢慢变得艰难。他已经捱过去六年了,再多几个六年又有什么难的,为了让身体调整起来,他开始去拳馆打拳、去跑步、健身,事实证明,一定的运动对于身体的调整是非常迅速高效的,他的精神开始好起来,依靠药物有时候也能睡得着,慢慢地似乎又向平衡的状态回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像一只蜡烛,不断地燃烧自己,看起来一切都很好,但是很快会亏空。但即便是如此恶劣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敢去找她,不敢去调查她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因为他很清楚他会立即失控。
这个圈子其实很小,俞乐跟赵宇轩上的是一个大学一个专业,之前是因为赵宇轩都在国外混,所以两人从未碰过面,但是一旦他回国,回到了A市,他们之间的相逢便密集了起来。
俞乐新找的工作是一个跨国公司在华的分部,老板是个美国人,而这个美国人正好是赵宇轩的同学,你说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多巧。老板很满意这个新员工的工作,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像牛一样的工作,任劳任怨。觥筹交错间,三人已虚假有了几个来回,主要是赵宇轩和俞乐的虚假。
俞乐似乎千杯不倒,帮老板挡了很多酒,像一只花蝴蝶一样面面俱到,赵宇轩看了都不禁赞赏,这要是他的员工,他也会觉得很满意。
等到聚会七七八八,该谈的,该结识的人脉也都差不多了的时候,俞乐看了一眼时间,再晚赶不上地铁了,老板对于她的高效也颇为认可,很大方的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俞乐很开心,这意味着她又能省下一笔交通费,小金库的金额又涨了一点。这个公司虽然待遇没有在陈总那边高,事情也比较多,但是外企就是高效,干得多挣得多,福利也不错,餐补车补每个月能发好大一笔钱,俞乐尽量都把这些钱存下来。
在接收到老板同意撤退的命令后她飞快地拿起自己的小包包和大衣,避开人群向外走去。
赵宇轩装得很到位,全程把她当作陌生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做出一副只想快快离开的态度时,他的心被狠狠得刺痛了一下,浑身因为愤怒而有些发热。
老钱目送俞乐匆忙而去的背影,用没端酒杯的手肘怼了怼赵宇轩的胳膊。
“哟,你们这演技直拿奥斯卡啊。”
赵宇轩听这话,冲他冷笑一生,脸更黑了,直接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心中有一把火,被酒精一浇,燃得更烈。
俞乐这边努力挣钱,日子似乎如水一般的平静得过着,偶尔有一丝波澜便是赵宇轩出现的时刻,但两人一般都是在工作场合之下偶遇,所以她尽量以专业的态度面对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赵宇轩每次也视若无睹,似乎在场都没这个人一样,每天跟各位老板谈笑风生,打打高尔夫,聊聊上市之类的,仿佛他的人生全是赢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情况急转而下,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他开始上瘾,开始对他们的下一次见面期待,但是每次见完回家他就开始整宿整宿失眠。
直到两人见的次数多了,俞乐才发现了他的精神状态开始不太好,黑眼圈也逐渐变重。有一次跟美国上司吃饭时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你的朋友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应该多休息?美国人心大,直言他看有睡眠障碍很多年了,可能最近又严重了。
俞乐心里听到这话,咯噔了一下,有些心痛。
再次相见时,赵宇轩的状态比之前更不好,明显是强打着精神来应酬的,众人见他面色不好,识趣地很早就散了局,俞乐这次没有早早离席,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宇轩似乎看出了她的难处,难得对她好脸色。
“你走吧,我没事儿。”
却不知他双唇发白,可一点不是看着没事的模样。俞乐转身正准备给老板打电话,这时候也只能求助他了。
赵宇轩见她转身,以为她真的要走,嘴角一个无奈的笑容,而后两眼花直直栽了下去,俞乐正好转头看到他往地上栽,千钧一发之际上前扶住他,奈何他的体重根本是她无法承受得住的,也顺势被他压倒在地,但经过一番缓冲,赵宇轩至少没砸到脑袋,俞乐的屁股蹲儿却是遭了罪了,她动弹不得,只能让周围的人帮她把赵宇轩扶起来,又叫了救护车。
赵宇轩扑到俞乐的怀里的时候,鼻腔中充斥着她的气味,这熟悉的味道仿佛让他的灵魂之地照进了一束光,半醒半梦见,似乎回到了他们一起成长的时光。
“赵宇轩,我喜欢你!可能你并不认识我,但是自从在和你偶遇的第一次后,我就认定了你将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周六早上10点半到植物公园见面吗?一个即将出现到你的生命中的人,俞乐。”
班长拿着情书,站在桌子上,大声地将手中的信纸上内容朗读出来,俞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拼命挥舞着小拳头,想把这个讨人厌的班长拉下来,但12班的同学团结一致对外,纷纷上前看好戏地拉开她,听到结尾,众人一片哄笑。
俞乐又气又委屈,脸胀得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破罐子破摔,一脚踹飞桌子,班长正得意间,从椅子上摔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俞乐乐,你个孽障。”一个穿得珠光宝气的女人踩着恨天高一路杀进校长办公室,她就是俞乐的妈,本地一个知名公司老总的老婆,每天游于打麻将和贵妇下午茶的活动中,很明显,孩子的成绩与乖巧也是贵妇下午茶攀比的一项,她刚说完她的女儿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以后要出国上名校,就接到校长的电话。
俞乐在学校把同学弄伤了,属于重大违纪事件,需要家长立即到场。
俞乐妈淡定地假装约了一个spa忘记预约时间了,狼狈地从贵妇局中杀到学校,一肚子火正准备发作,一进办公室,却见俞乐蔫着脑袋,胳膊上打着石膏,见她来了吓得一哆嗦,往校长站的位置小小地挪了挪。即便是校长,也没有这位母老虎吓人。
校长见此情此景,本来要恶数俞乐三大状的话语到了嘴边生生咽了下去,甚至对她表示同情。
“家长不要激动,请先了解情况再教育。”
林枫,也就是俞乐的妈,这会儿好像才看见校长和班主任,赶紧赔上笑脸。
“老师,我这孩子顽劣不堪,她到底惹了多大的祸,您跟我说,要是犯了大事儿我亲自把她送进警察局吃牢饭。”
俞乐本来就害怕,见老妈说出这样的话来,年纪轻轻也没什么生活经验,一说要进警察局要坐牢,吓得一下就哇哇大哭起来。本来一头鸡窝般的头发被汗打湿了粘在脸上,现在又不计形象地哭起来,造成一副又可怜又让人忍俊不禁的画面。赵宇轩本来乖乖站在一旁没说话,他全程都是处在一个打酱油的角色上,事情虽然因他而起,但是跟他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见到俞乐一哭,没忍住,扑哧一笑,这一笑多少显得有点尴尬和不合时宜,引得众人看向他。
林枫不解,看向班主任:“这位同学是?”
班主任正色。
“这是12班的赵宇轩同学。”
林枫疑惑更重,一脑门子问号。
“乐乐不是9班的吗?是跟这位同学打架了?”
班主任连忙摆手。
“不不不,那位同学现在在医院呢。”
“什么!?”林枫的声音陡然拔高,衣服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们要不先去医院吧,我把事情的原委在路上跟您说一下。”
林枫怒瞪俞乐,俞乐耷拉着眼睛,不敢看老妈,一门心思担心自己会不会吃牢饭,跟着校长和老师往外走,全然已经忘记了身边站着的这位,她的表白信中的人物——今日灾难的始作俑者。
赵宇轩因为全程没有参与事件,老师问完话也不需要他过多介入此次事件了,便让他回去,赵宇轩面上答应了,心里觉得有些惋惜,感觉医院也是一场大戏啊!
俞乐瘪着嘴,眼泪花包着转个不同,一边抹眼泪,一边真诚悔过给12班班长道歉,给他们全家道歉,给校长和老师道歉,全程一直在鞠躬。
林枫妈看着闺女咬牙切齿,见她鞠完躬哆哆嗦嗦站在一旁。
“大姐,我们都是为人父母的,我知道您现在有多心疼,您看要不要我来报警把她抓进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只要您一说,我就安排!”
班长妈妈本来见到儿子浑身包得跟个大粽子似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了儿子一定要让对方不好过,这下一听说找警察,感觉把她要说的话全堵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复。
校长这时出来打圆场。
“这件事情呢,我们已经找在场和相关的同学了解过了,两位同学都有错误,这次闹得这么大也有很多误会在里面,我看要不先让孩子自己聊聊?孩子的未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能和平尽量大事化小,两位都是家长,我相信你们任何一方都是从孩子未来的利益出发的,千万不要冲动。”校长这话引人深思,班长妈妈正思索间。
林枫一摆手。“我不同意,这孩子都躺床上这么严重了,怎么能轻松让她过关,做错事了就得接受惩罚。”
林枫年轻时候进过部队,三观特别正,虽然为了爱情洗手羹汤,但是军人的血性一点没还回去。俞乐一听,直到老妈来真的,哇得一下又哭出来了,哭得班长妈妈于心不忍,这下班长妈妈反而也来劝林枫。
“别冲动,别冲动,把孩子吓着了。”
林枫瞪了俞乐一眼,俞乐立即闭上嘴,眼睛睁得老大,泪水管不住匣门似的往下流,惊恐下开始抽泣,班长妈妈见状,什么仇什么怨都没有了。
“这样吧,我们商量一个赔偿,孩子间难免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了孩子的未来,不能送警察局,留下档案孩子就毁了。”
林枫听到这个话也沉默了,身为父母怎么不为孩子着想。
“像您这么好心的人可不多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砸锅卖铁我们家也承担。”
进行到赔偿环节,大家的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班主任给校长丢了个眼神,两人纷纷抹了一把额头汗。
不过幸好孩子都年年轻,也没摔倒脊椎啥的要害,而且班长摔下来的时候还砸到了俞乐身上,也算是抵消了一部分致命的伤害,躺大半个月就好了。
俞乐看着班长裹成一团粽子的模样,深深地记住了此次教训。班长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林枫带着俞乐硬是不顾对方父母阻挠陪了大半个月,搞得对方一家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等两人都回学校后,俞乐才发现她一战成名了。
她的佳话已经传到了附近好几个学校,同学间都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勇敢追爱的故事,而故事中的班长似乎成了一个炮灰般地存在,故事中的男主角直接封神,桃花运更是呼呼燃得更加旺盛。
钱均吊儿郎当地把书包单肩挂在身上,看好戏似的冲赵宇轩使使眼色,似笑非笑。
“兄弟,你的风流债来了。”
赵宇轩倚在走廊的阳台上,见俞乐挂着灿烂的笑容和同学们说笑着,见她这么没心没肺的,竟横生出一番想要戏弄她的心情,直勾勾看着她俞走越近。
俞乐本来还挺开心的,每次路过12班门前,她现在造成了后遗症创伤,都会保持警惕性,感受到一副焦灼的视线,她敏感地看过去,发现是赵宇轩,只觉得今日真是水逆。赶紧跟身边的同学换了一个位置,走在里面,默默把脸挡住做鸵鸟。
去他的风花雪月,现在俞乐一见到赵宇轩就生理不适,这还多亏了她家老妈从中的作用。她现在将赵宇轩自动等于危险感叹号,此人,不宜接触。
赵宇轩见她一副看不到自己的鸵鸟行为,即便是周围的人起哄也快快离去的背影,对她来了兴趣。
用老钱的话来说,轩子天生就是一副好武器,专狙女人的好武器。只要他看上的妞,就没有泡不上的,从小学三年级以后,大家有了审美意识萌芽后,他就在这条路上一骑绝尘,所以他身边的女孩真是换着没停过,这就跟地里的韭菜一样,一茬割完另一茬又长起来了。长得好看的烦恼就在于,你不想找女人,女人也会找上门。所以赵宇轩从小就是恋爱高手,在没上学前,小小年纪懂得用美貌迷惑阿姨们,让她们给自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赵宇轩虽然外表像个浪荡哥儿,家里的家教却是非常保守,家里人都是公务员或者军人,纪律严明,所以即便是他长着这张招桃花的脸,但是也从来没有惹出什么大祸来。
俞乐走远了,还回头确认地看了一眼,后面的人是不是还盯着她,然而侥幸心里得到了残忍的验证,赵宇轩用一种你是我的猎物的眼神看着她,让她觉得脊背发麻。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学期,俞乐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的,但还好时间就是最好的淡化剂,慢慢热度过去后,大家的关注重点也从她转移到了一些明星上,或者校花最近又跟谁谁好了,哪个班又转来了一位新帅哥,赵宇轩又换了一个新女友之类的八卦话题上。俞乐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生命又变得美好起来。
直到,她跟同学在暑假跟风参加了一个联谊会。
俞乐没有想到,像赵宇轩这样的帅哥,也需要参加联谊会?她一坐下就像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坐立不安,总觉得没脸面对,同学们也明白两人间那点不戳破的尴尬,纷纷借喝酒唱歌缓和尴尬,哪知道俞乐酒量奇差,喝了没两杯就开始晕乎乎了。
喝醉了最能暴露一个人的本性,有的人喝醉了话就多,有的人喝醉了就睡觉,俞乐是喝醉了就能一直哭,从默默流泪到小声措泣,到嚎啕大哭,仿佛有不进的委屈。
老钱从扑哧一笑,变成哈哈大笑,整个包间里充满了阴阳的哭泣与大笑声,实在是诡异得很,喝醉了的俞乐见老钱直白嘲地笑她,哭地更伤心了。
老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抱着肚子冲着轩子。
“这是个活宝啊这,哈哈哈哈哈,tm笑死我了。”
赵宇轩不自觉地泛起梨涡,也被感染地露出了一口大白牙。俞乐哭了好半天,像是酒醒了点,也哭累了,脸上花得不行,一边抹眼泪,一边嘟囔。
“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待了。”
这句话又把老钱干翻了,他抱着肚子,直打滚。赵宇轩趁她还没丢更大脸之前,赶紧将她扶出包间。
“出去醒醒酒把,看你喝的。”
两人其实从下午到完场整场局下来,都没怎么说过话。
俞乐瘪着嘴乖巧地点点头,跟着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外面已经天黑,ktv有一个大露台,估计是专门给醒酒以及抽烟的人准备的,夏季的暖风吹在脸上,懒洋洋的,十分舒服,俞乐也不哭了,眯着眼睛享受着温暖的微风。赵宇轩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观摩她的面庞,她长着一张秀气的脸,眉毛细细的,是内双,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鼻子很挺,小巧而精致,嘴角隐隐有微笑,嘴唇饱满有型,原本整洁地扎着的马尾有点松开了,鬓角和额角落下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黑黝黝地,与这个夏夜十分相契,像正拂过脸颊的微风一般,很舒服。
两人吹了好一阵风,赵宇轩突然凑过去,似乎想要看清楚她是不是睡着了,俞乐终于醒酒了,正睁开眼,惯性往旁边一侧,然后她就石化了,两唇相接,又飞快地分开,还没感受到什么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什么,俞乐内心惊恐,这什么鬼?这什么鬼!
她也不记得她怎么尴尬地离开的那个是非之地,回去的路上,她抱头想了很久,她决定,回去说服老爸老妈转学,只有转学才能解救她于水水火。
经过了那个尴尬的蜻蜓点水乌龙,俞乐开始宅了,能在教室,绝不出去,上厕所尽量上课期间举手上厕所,免得遇上了那个让她尴尬得想自杀的人。
赵宇轩自从那日她逃跑后,心中还有点没回过味儿来,最近别的小姐姐来撩他他也无动于衷,好像没什么心思搭理,一门心思在如何再逗逗俞乐上,但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好几次他都没忍住,找借口从她们教室旁边路过,透过玻璃窗,一眼就抓住了她的后脑勺,她每天下课了就趴在桌子上,用她倔强的后脑勺对着窗外,好像这样就能心安理得一点。
两人就这么着,直到开家长会。
林枫早早地就到了,她今天没有贵妇局,穿得很朴素优雅,跟那天的状态很不一样,穿着比较朴素,要不是她上前搭话,班主任差点没认出来。三人正站在教室门口说话间,赵宇轩搀扶着爷爷“正好”路过。
林枫一边说话,不注意瞟了一眼路过的人,发现有点眼熟,再定睛一看,十分激动地甩开班主任。
“赵老!”
老人家闻言看向林枫,眼睛上了年纪,老花,细细看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笑起来。
“这不是小林吗?”
林枫简直热泪盈眶,见到老领导,动作标准地行了个军礼,十分感动。俞乐第一次见到钢铁般的女侠母亲湿了眼眶,也有点酸酸的想哭,很好奇跟她的绯闻对象站在一起的人跟她的妈妈有什么样的渊源。
“是我是我,您还记得我!您好吗?”
“我好,我好。”老人转头一看,指着俞乐。“这是你闺女?长这么大了?”
林枫点头,保持着尊敬。
“是的,您还抱过她呢,一转眼这么大了。”捅了捅俞乐。
俞乐接收到信息,甜甜叫了声“赵爷爷好。”
“诶,好好好,这是我大孙子,跟你是一个班吗?”
俞乐摇头。“我是9班的。”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林枫看着年入花甲的老人,双鬓发白,十几年没见了,整个心窝子都暖暖的。
“您什么时候调过来的?这么多年了,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您。”
“有好几年了,退休了就回来了,我儿子孙子都在这里。”
林枫虽然心情激动,但是也不敢让老领导一直站着说话。
“您给我留个电话,我去拜访您和师母。”
老爷子听到这话,面上的笑容勉强起来。
“你师母身体不好了,撑不了多久了,你要赶紧来看她,她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林枫赶紧点头,红了眼眶,想到还是学生时代的她收到二老的照拂,她在长大,时光也将人催老。
“好好,我尽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