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的铁卷上确实记着他的功绩，朱棣也确实指着铁卷说过非谋逆无罪的话。

洪武朝到现在，所有人心里也都门清，大明朝的铁卷这玩意儿就跟司马懿指着洛水发誓一样，纯属扯淡。

韩国公李善长一个人便有两张铁卷，结局如何，全家七十余口无一人幸免。

魏国公徐达，世袭免死铁卷，长子徐辉祖现在还在诏狱里关着，次子徐增寿被建文帝手刃。

凉国公蓝玉，灭门，株连一万五千余人死……

洪武朝时，太祖爷一共赐了三十四家功臣持有铁卷，这些拥有铁卷的功臣里本人不被杀且子孙未被牵扯到洪武四大案里的寥寥无几，靖难之后就更少了，只有两位幸免：

一位是信国公汤和，洪武朝时归隐凤阳，入闻国论，一语不敢外泄，子孙皆早逝无法袭爵。

另一位是广德侯华高，远镇海南，无后。

洪武朝三十四家持铁卷者仅两家未遭杀人之祸，一个断了爵位传承，另一个无后。这哪儿是免死铁卷，这是阎王爷的生死簿，有了名单才方便杀人啊！

但这些话纪纲也不能明说出来，说出来那就是真的蠢了。

憋了半年，纪纲才红着脖子喊道：“沈玉结党营私，贪污无度，乃大明祸乱之源头，此贼不杀，大明永无安宁！”

夏原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纪纲：“证据呢？”

“你说沈阁老结党营私贪污无度，罪证何在？没有证据你在这儿废什么话，你可知诬告是何罪名吗？你没读过大明律的话老夫来告诉你，你诬告沈阁老是什么罪，便按什么罪来处置你自己。”

“更何况你诬告的还是当今太师、宁国公、上柱国、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奉天靖难功臣之首、特晋光禄大夫！”

“你诬告朝廷栋梁，罪不可赦，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读书人不愧是读书人，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却能置人于死地。

纪纲面色苍白不敢再说话了，他怕自己再说些什么话，让夏原吉找到漏洞，那可真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三杨也都对夏原吉钦佩不已，夏老尚书不愧是夏老尚书，说话真是杀人又诛心啊。

一旁传来鼓掌的声音，有人幽幽说道：“不愧是夏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刑部尚书呢。”

夏原吉闻声看去，见到一名同样身着绯色官袍的老人走了过来。

现任内阁首辅兼刑部尚书，吕震。

吕震淡淡的说道：“刚才夏老说的话，老夫也都听到了，说来有趣，陛下都下了旨意了，夏老你何必去为难锦衣卫呢，纪纲也是奉旨办差啊。”

夏原吉冷哼一声，道：“难道陛下就可以罔顾国法了吗，陛下若是有错，下了错误的旨意，我身为臣子，陛下我也参！”

“有死而已，何惧之有，若为臣不能刚正尽忠，那天下还要臣子有何用！”

“老夫，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