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她，是在很久以前。那日，老师正教着《国谏》：“君，当敬天保民。一戒暴戾无道，二戒醉于声色，三戒……”

“三戒胸无大志，四戒劳民伤财，五戒威严不立，六戒温吞不决，七戒君臣离心。祖父，这七戒，我可背全了？”

他错愕地望着门口只探出一个头的小团子，没想到，自己久未记下的其戒竟轻易地被那女孩诵出。

“君儿，不得无礼！”老师厉视了她一眼，那女孩却不恼，反而俏皮地冲他眨眨眼，就一溜烟跑走了。

“老师，她是？”他好奇地望着那女孩离去的方向。

“老夫家中顽劣成性的孙女儿罢了，殿下继续读书罢。”

不情不愿端起课本，满脑子还是那个笑得粲然的女孩。这桩杨辛和元家合谋的亲事，却让她难以露出半分笑来，他不免有些愧疚。

早年那一瞬的艳羡早被时间淡却，如今的他也不再似之前那般以物喜，以己悲，那六年的寄人篱下也造就了一个冷心冷情的他。

可今日，他还是说出了那句戏言似的恳求。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大抵，他还是希望在她面前不必端起帝王架子，毕竟，他和她，都已经很累了。

“拾君，愿你，往后喜乐无忧。”他道的极慢，像是承诺，又像是宽慰。他看不见，被子里的少女肩膀无声抖动着，枕上湿了一片。

此夜，注定无眠。

“弘毅，听我手下的那帮卫兵说，你昨天带了个姑娘回去？”严珩好整以暇地拨弄着腕上的佛珠，自在调笑着。

万戎自顾自地晃着折扇，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严珩不在意地凑近轻佻一笑：“弘毅你啊，对我冷着个脸也就罢了，对姑娘家再这么冷淡可是要孤独终老了呦。”

万某不屑地冷哼一声，找了个离他更远的位置落座品茗。

“弘毅啊，我才十七，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可你不一样，都二十一了还没抱得美人归，你说说，这应该吗。”

“嗯，你说的对。”弘毅一如既往地发挥了他把天聊死的才能。

“那姑娘可是你心上人？”严珩不再嬉皮笑脸，认真问了个问题。

“昨日去看陶婆婆，偶然碰见的，不过萍水相逢的路人。”

“哪家姑娘？可知道人家名姓？叫不叫我帮忙撮合撮合？”

“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争着当媒人？”弘毅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起身出了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