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袁破荒发现自己躺在天咏门的房间内，这是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住所。

昏暗的烛光之间，小师妹端着热水与毛巾来到他床头，将毛巾沾湿敷在他额头上。

“袁师兄好些了吗？”小师妹问。

袁破荒想起来了，这是两年前自己在天咏山下被神王蛇袭击后的场景。因为巨蛇袭击村民，他下山除妖，不料皮肤只是被毒牙擦破一点，就险些丧命，还是靠大师兄和小师妹合力将自己救了回来。

当时他昏迷了三天，醒来时已经不成人形，又发烧数日方好，这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

小师妹又端来清粥小菜喂他吃下，一口接着一口，袁破荒的泪水已经止不住了。隋明月为他拭去眼泪，问他：“袁师兄，这粥难吃到哭出来吗？哎呀我是不是烧糊了。”

“这是幸福的泪水，”袁破荒露出微笑“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又来这套！”小师妹轻拳打在他肩上。

“太恶心了！”信使重拳猛击袁破荒的头顶，将他拉回了漆黑的世界。

“这是……大师兄的幻象符。”袁破荒喃喃自语。

“小破荒，”信使蹲在他面前问“你这么喜欢她，照顾一次记这么多年，那你怎么不和她直说？”

“我害怕被拒绝。”

“真是个胆小鬼，”信使朝地面啐了一口“碰到棉花也会受伤那种。”

“等一下，这句话是这个时代的？”

这时，袁破荒看到远处亮起一个人影，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全身丝绸衣袍，头上满是黄金、珍珠打造的头饰。

那女子极美，又打着极其昂贵的胭脂水粉，即使在黑暗的世界中也绽放着光彩。

“那是你喜欢的人？”袁破荒问“看不出来你这恶徒也有这种感情。”

“大概快一百年了吧，”信使叹了口气“未来和你说。”

执法长老曾玉的面前，是他师弟的尸体。

曾玉举起双手，手上、剑上满是鲜血。他慌了，将剑丢了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破音了。

他随即瘫倒在地，嘴上开始念起各类经文，佛经道经交错背诵，混乱至极。

一百多年前，他和师弟出门除妖，杀死妖怪后得到了一本金刚护体的法术书。为了独占这本书，他偷袭了自己的师弟，独占了此书。

曾玉本来只是个小门派的弟子，借着金刚护体的法术，他通过了天咏门的测试。因此他背叛师门，成为了天咏门的弟子。

他杀人毫不留情，但杀死师弟是他一百多年的梦魇，现在这个梦魇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

他颤抖着捡起了剑，粗喘着气向远离师弟尸体的方向跑去。

那是片芦苇地，芦苇高耸有一人多高。他奋力挥砍着芦苇，砍完一丛又长出一丛，再怎么努力也出不去。

“快醒来，这次梦魇怎么醒不来！”

折腾了半天，他已经精疲力竭，倚着刀勉强支撑着。

作为一个一百多年修为的大师，他本不该如此的。

眼前的世界在扭曲，梦魇与黑暗的缝隙处，他看到了自己更多的罪行，杀人夺宝、讨好田殷、与杨丰合作劫掠平民，还有这次的屠村。

他本不在意，但现在却惧怕报应的来到。

“师弟，这次放过我吧。”他双手合十说。

“师弟饶得，师侄未必！”

淳于潜已绕到了曾玉的背后，举棍从天而降，猛击他的后心。

曾玉的灵力发出了翡翠破裂的声音，这里是他的罩门。

金刚护体，破了。

这一击下去，尘土弥漫，随着烟尘的消散，幻象也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