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大夫好像出现了认知偏差。
问题不是出在房玉霜身上。
而是她的经验。
看伤口周围的色泽和肿胀,确实应该伤的挺深。
一般这种伤口,十天之内都有感染化脓的风险。
而房玉霜的伤口却明显没有这种迹象。
不仅如此,反而还愈合的很漂亮。
是的。
就是‘漂亮’。
肌肉划断,划深,会导致外面一层肌理往外翻的现象。
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基本不可能。
这期间,还要考虑到细菌感染和肌肉自己的接驳情况。
像房玉霜这种现象,中年女大夫还从来没瞧见过。
“愈合的快,不好吗?”
“我现在不敢说,你自己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比以前受伤,痒的早了点。”
房玉霜声音很平淡。
所谓久病成医。
房玉霜以前也受过很多次伤。
伤口康复的过程究竟到了哪一步,他们这些一线干警其实都清楚。
房玉霜更甚。
因为很多时候。
她作为一名女性同志,是会受到对手‘重点照顾’的。
下意识把她当成突破口或者逃出升天的弱点进行狂轰猛炸。
其实房玉霜受伤的概率要比其他男同志多一些。
哪怕有同志们帮衬,也是在所难免。
这一次受伤不可谓不重。
但恢复的却也相当快。
房玉霜有所猜测。
但没有确切的线索和信息。
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一直没提。
毕竟当时救下她的是唐根生。
帮她处理伤口和包扎伤口的,也是唐根生。
下了火车去到医院。
主治大夫还接连追问过房玉霜呢。
问她究竟是谁帮她处理的伤口。
谁把那种情况下的她给救活的?
房玉霜也才重新认识到自己这一次的险象环生。
唐根生听着布帘后面两人的交谈,感觉颇为诡异。
可他又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
百无聊赖的坐在角落。
等房玉霜被换了药,重新包扎完成。
“好了,我们走吧。”
房玉霜跟唐根生招呼道。
“记得两天后过来继续换药。”
身后中年女大夫提醒:“不要做剧烈运动,如果发现是伤口崩裂,或者被水打湿,就抓紧来医院换纱布……”
神尼玛剧烈运动。
唐根生微微侧头,看向房玉霜。
却见房玉霜很淡定,还定下脚步,转身跟大夫回了一声:“我们会注意的,谢谢大夫。”
唐根生:……
这个我们,说的好细节。
有点深邃呢。
是不是我理解的那种?
还是我理解岔了?
怎么回事啊?
这年代的警察同志,心思都这么古怪的吗?
唐根生扶着出了急诊的门又开始变‘孱弱’的姑娘。
总觉得自己好像能对她唾手可得似的。
但内心却又有种不同的感觉。
就像是高手对招。
看似全是破绽,实则都是陷阱。
或许人性便是如此。
面对刺猬时,会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面对油汪汪的,烤的焦酥烤全羊,哪儿哪儿都能咬上一口。
却也会给人无从下嘴的既视感。
前者保护太好。
后者压根完全不设防。
跟全脱掉和半遮掩所产生不一样效果的情况,挺类似的。
重新拉着房玉霜回家。
房玉霜在后面指挥着唐根生拐弯过街穿胡同。
一路竟然来到了护国寺附近。
“你住在这儿?”
唐根生诧异的问。
“嗯,怎么了?”
“没怎么,好着呢。”
唐根生把房玉霜送到院内。
她住的是东厢房的南屋。
“北边住的是我同学,也是前同事。”
“哦。刚好,她下班回来还能照顾你。”
“去年借调去广州那边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
房玉霜眯了眯眼:“不然怎么说是前同事?”
唐根生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左上角,挨着门框的位置有个竖着的小牌牌。
上面写着两个字:白玲。
“我帮你把炉子点上吧?”
“谢谢。”
房玉霜抿了抿嘴:“引柴在门口,柴下面有煤块。”
唐根生没考虑进房玉霜的屋子。
他拿了煤筐和煤铲,转身去了外面。
点炉子的时候,也忍着没往半开着屋门的里面看。
反倒是房玉霜喊了唐根生。
“你进来,帮我一下。”
帮什么?
唐根生起身进了屋。
然后就看到背对自己的房玉霜秋衣拽到了肋骨附近。
有一圈白色的绷带袒露着。
“快点啊,很冷的。”
房玉霜像是能察觉到唐根生的迟疑似的。
开口催促。
这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自己和房玉霜说过什么吗?
好像什么都没说。
又好像水到渠成似的。
唐根生就挺迷。
面对房玉霜看似寻常实则古怪的行为,唐根生反倒是有些麻爪。
“哦,来了。”
唐根生走过去,伸出手指帮房玉霜把卡在后腰上方的深灰色秋衣拽下来。
“哎,帮我脱下来啊,怎么还添乱呢。”
房玉霜感受到了唐根生的动作。
很是理直气壮的责问出声。
“脱?”
唐根生讷讷的问了一下。
“是啊,穿好几天了,不换一套新的,我难受。”
唐根生额头有点冒汗。
这会儿距离他点炉子还没有3分钟。
说不好听的,刚才炉子里的棒子瓤算是白丢了。
因为唐根生被叫来了屋里。
耗费了太久时间。
炉膛里没有后续的易燃物跟进。
引柴也不是一两颗棒子瓤就能引燃的。
尤其是房玉霜还把引柴放在外面,被雪水一直盖着。
可唐根生还是觉得自己身上热了。
些许的燥热。
但房玉霜催促的声音却像是空谷幽兰。
带着凉飕飕的气息。
让唐根生的冲动消退到可以自行控制的范围内。
唐根生颤巍巍的伸出双手一共四根手指。
捏着房玉霜的秋衣后摆,帮她顺利的脱下来。
再把房玉霜拿到床尾的新秋衣,抖开,帮她往身上穿。
可能是觉得套袖口不方便。
房玉霜转过来了身子。
唐根生鼻腔有些热。
好像干燥的有点上火似的。
房玉霜让唐根生帮她拽衣袖。
尤其是腋窝下面不太舒服。
唐根生还要帮房玉霜把秋衣的袖子抻直,拉平,避免打转儿。
再帮她套头,然后将秋衣的下摆拽下去。
“好了。”
唐根生一直憋着气,小小的喘息。
怕声儿太大,让房玉霜发现自己偷偷嗅她的身体味道,占她便宜。
“还有裤子。”
“啥?”
唐根生猛转头,看向房玉霜。
房玉霜也在盯着唐根生看。
见他看过来。
抿了抿嘴,把脸颊往左边一扭,还微微上扬。
侧面弧线漂亮的下颌线便展露给唐根生无疑。
“我自己使不上劲儿,刚换了药,不能弯腰挤……”
唐根生喉结有点痒痒。
然后手腕到指尖末梢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了。
唐根生心里有点急。
只是他忙中出错。
先弯下了腰。
又伸出了手。
房玉霜的足弓外侧有茧子。
唐根生帮她换袜子的时候,问了一下。
踢木桩时留下的。
小腿内侧的筋肉也明显过于紧实了一些。
膝盖上有明显的磕碰和摔伤。
右边大腿的外侧有刀伤。
食指长短,稍显狰狞。
看样子是有年头了。
光荣的勋章留在男人的身上,是荣耀,是勇者的象征。
唐根生看到,只会心生钦佩和敬佩。
但当这些伤口出现在一个姑娘身上。
一个叫房玉霜的姑娘身上时。
唐根生心里同样敬佩,但却也有压抑不住的一种叫做‘心疼的怜悯’涌出来。
强势霸占唐根生的内心。
唐根生帮房玉霜穿好裤子,系上腰带。
直起身,看向房玉霜。
房玉霜也正回过头,直直的瞅着唐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