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娟嘴角压抑不住勾了起来。
聪明如她。
想到了某个她才跟唐根生提及的‘小事儿’。
上午他去街道办找李干事了。
自己还没问过他有没有咨询。
没想到啊。
不会这么巧吧。
可这是个铺子哎?
那是不是可以……?
楚秀娟的长睫毛眨呀眨,两条腿却下意识的凑过来。
啪嗒。
门锁果然被打开了。
唐根生还把两扇铺门都全部推开。
板车到了。
停车,开始准备卸货。
唐根生进了铺子里面,就伸出手。
楚秀娟回过头看到停下的板车,再把头转回来时,眼睛眯成了月牙。
她把手伸到唐根生手掌里,反握。
被唐根生牵着从东北角的后门穿出,到了院子里。
“这里以后当你的家行吗?”
“暂时先在这间屋子里住,回头等房东她们搬走,你再随便挑。”
“房东?”
“这个铺子原来的主人要回老家,刚挂在街道办就被我赶上了。”
“那前面铺子怎么办?是有人要经营吗?”
“一块拿下来的。街道办那边说铺子批了电话联络站,过两天要扯电话线,还准备再搭配着卖烟和酒。”
唐根生一边跟楚秀娟解释,一边把西头的屋子开锁,推门。
“哦。”
楚秀娟跟着唐根生进了屋。
屋里挨着北墙盘了炕。
窗户的东南角上面,有个圆孔。
中间挨着东墙地上和墙面都有煤炉子和烟筒的痕迹。
“安上炉子我就能在这里睡觉了。”
楚秀娟在屋里中间原地转了一圈,又看向唐根生:“真好。”
是房子真好?
还是唐根生真好?
亦或者是唐根生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的这种表现真好?
都无所谓了。
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放这边来。”
唐根生扬声喊道,随即也转身出去。
所有东西都堆到炕上暂放。
“我下午就把东西全搬过来,以后我就住这儿了。”
楚秀娟一边说话。
一边定定的看着唐根生。
“院子里还有之前的房东大姐和她的小闺女,你住过来也可以。不过这里没有炉子,晚上太冷了。”
“我去把那边的炉子拆了搬过来。还有衣柜和橱子……”
要不说女人心狠呐。
有了新地儿。
就打算彻底回去拆家了。
“好吧,你把褥子拿了,我先送你回去。”
楚秀娟把最初唐根生送她去医院的褥子叠了,抱在怀里。
然后。
或许是想到了最初的一幕。
楚秀娟又把褥子重新放下。
“嗯?怎么了?”
楚秀娟走过唐根生身后,把屋门关上。
转身。
抬起双臂抱住他。
主动献上一枚吻。
唐根生很配合。
随后便被楚秀娟推搡着去了炕头。
被安排大马金刀的坐在炕沿儿上。
倚着被子和褥子摞成的靠背。
不多时。
一股凉意拂过。
便是温暖和灵巧相随。
唐根生不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反正午饭都吃了。
回四合院也不差在一时半会儿。
很多人吃完了干饭,都喜欢喝点汤汤水水黏粥稀饭什么的。
唐根生是差事儿的人吗?
他可大方了呢。
……
“关师傅,你安排俩人帮后院楚姐去拾掇一下屋子吧。”
“屋子?后面西厢房?”
关师傅眼神又变了。
变得让唐根生很熟悉,又很是无语。
上一回,还是白小洁来找他商量宴席菜式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关师傅怎么想唐根生都没法吐槽。
算他瞎猫又碰上一次死耗子。
“找俩不会乱说话的。”
“东家放心,我懂,我懂。”
关师傅咧嘴一笑。
好吧。
他又懂了。
唐根生比楚秀娟更晚回来院里。
而且并不是故意拉开前后脚。
唐根生打着莫须有的旗号,出去逛了一趟。
再回来。
楚秀娟屋外就堆起了一大袋子煤块。
屋里炕上本就铺了一层草席。
这玩意儿但凡用过一个冬季,就立马变得干巴容易脆碎,根本没法长途携带。
唐根生又铺上了一层。
这是他真的绕去了北新桥百货商店买的。
这玩意儿物美价廉,还不用票。
唐根生还顺手买了俩搪瓷缸子和一个新的白底蓝边的素脸盆。
至于做什么用……
脸盆的样式和唐根生后来为林静和秦青准备的一般无二。
懂的都懂。
唐根生弄完了这些,才出门回黑芝麻胡同24号院。
回到院里,自然想先去后院找关师傅说一说卫生间接地下管道的事儿。
结果李栋又恰好过来了一趟。
却是他已经跟房东在东四房管局大厅办完了手续。
又跑到宏仁小学跟校长和后勤主任说明了问题。
一切都搞定了。
临走顺路经过,来邀个功。
“我听你们单位都喊你副主任,咋滴,升职加薪还瞒着我?”
唐根生笑着调侃,把准备好的一条华子递过去。
“最近没上工,哪儿来的整条华子啊?”
“我不上工不代表我徒弟不跑啊?”
孙雪峰这徒弟是收的还算行。
隔三差五会过来走一趟。
虽然唐根生从来都有这样那样的事,也没留他吃喝。
但孙雪峰倒是一如既往。
哪怕过来瞄一眼,甚至胡同口遇着只被打了个招呼呢。
也每趟必来。
而且艾米诺娃那个师娘回家乡也是大包小包的礼物、行李。
孙雪峰也是真帮衬了的。
“再说了,我就不能自己有个存货,要不是知道你当了副主任,我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李栋笑嘻嘻的收了。
他和唐根生之前的那些钱,远不是一条两条华子就能说得清的。
人情账更大。
只不过两人从来不摆出明面上谈而已。
李栋待了一小会儿就走。
唐根生经过这一耽搁,送了李栋回来便遇着从后面过来的关师傅。
两人进院子先交代了工人明天进场的问题。
唐根生这才开口,想要让关师傅找人帮楚秀娟去拾掇拾掇屋子。
楚秀娟搬家拆伙。
听她那意思,结婚时候打的大衣柜和柜子,外间屋的桌子凳子,都是她娘家置办的陪嫁。
既然拆伙分家,就必须统统带走。
至于煤炉子。
还真不是楚秀娟娘家的东西。
不过结婚快两年了,分个炉子怎么了?
没把床铺搬走就算够给他徐树铭面子了。
如果不是唐根生拦着。
锅碗瓢盆和筷子勺子,楚秀娟都想一股脑弄来呢。
唐根生制止了。
厨房里的玩意儿,唐根生有渠道,又不差钱。
换新的不好吗?
徐树铭用过的那些碗碟筷子,就没必要带这边来了。
新家新气象,新生活新装备。
让楚秀娟换了新颜。
重新选择唐根生这个更好更体贴的大男人。
好不好。
大是关键。
楚秀娟绝对有资格谈论这个话题。
关师傅去了后院,敲门进西厢房。
就看到楚秀娟站在炉子旁,双手揉搓着下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下巴脱臼了呢。
这都是楚秀娟一时激动闯的祸。
那话怎么说来着?
自己惹的麻烦,跪着哭着也要做完。
“秀娟妹子,这是咋滴了?”
“我要搬走,不跟徐树铭过了。”
“哎呀,这,这,你们也别太冲动,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啊,有啥事说开了,别一下子就这么冲动……”
三大妈有点懵。
别看楚秀娟个头不高,也不壮实,可脾气是真不小。
生了一场病,住了三天院,出来就要闹离婚。
看这架势,有点铁了心的内味儿。
“三大妈,您甭劝我,徐树铭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几天院里邻居都看在眼里,这样的日子我还过个什么劲儿啊。”
三大妈不好说什么了。
一边叹着气,一边也帮把手。
楚秀娟的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来,用布单攥上四个角,系成包袱。
床上有两层褥子。
楚秀娟也扒拉开,把最下面那一层叠了。
“这都是当初我们家陪送过来的,今天我都得带走。”
楚秀娟一边抹眼泪,一边恨恨的说。
那股咬牙切齿的劲儿。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楚秀娟对徐树铭有着旧情呢。
实际是楚秀娟狠自己遇人不淑,没能早早的等着唐根生的出现。
让两个人的未来的幸福,产生了不可磨灭的瑕疵。
唐根生从没说过。
但楚秀娟内心却非常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