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立业是偷摸从乡下跑回来的,粮食关系还在那边,只能赶着饭点去院子里富裕的人家里蹭饭。
可就算如今年景好,但别家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一次两次后就没人愿意接济。
都在劝他和大哥服软,不然就回到乡下去。
牛立业能乐意吗?
他过来是参加高考的,就算考不上也不打算回去。
只装作看不懂人家的脸色,打算熬过这个月再说,连自己侄子侄女的零食都要抢,闹得很难看。
“你们说牛立业能考上吗?”
“我看悬,他先前在村里种了好几年地,年纪又大,脑袋里能剩下多少东西?”
“你们没听说啊,今天上午钟桂兰回来了,带着牛立业媳妇的口信,说他再不回村,她就要给孩子们改姓呢。”
“嚯,他娶媳妇了?”
赵梅丫身体前倾,同样有些惊讶。
不过想想又觉得合理,毕竟牛立业已经三十多,不是谁都和他哥哥一样奇葩的。
“是啊,听说生了一儿一女,他这次回来就没打算管那边。
人家倒也硬气,不求他什么,更没打算抱着孩子找上门,只说就当跑了个赘婿,家里还平白得两个孩子,挺好。”
“那他这事办得可不地道,若不是他媳妇家里疼她,留着孤儿寡母让人家怎么活?”
“可不是,牛立业听到口信没有说话,说等他考完试再说。
钟桂兰骂他虚伪,既不愿意让孩子改姓,又不愿意回去。”
“那他挺会想的,打算让人家给他白养孩子呗。”
“钟桂兰可没惯着他,直接给他媳妇回了信,实话实说,那人娘家是村干部,估计这会儿手续都办好了。”
高考消息一出,知青抛弃结婚对象回城的事件层出不穷。
不光村里人对类似的事深恶痛绝,城里人也看不太上,觉得那些人太没担当,全是些祸害人的软脚虾。
原本大家对牛立业的处境比较同情,这事一出,态度便和日渐寒冷的秋风一般,对他隐隐有些排斥起来。
又有人觉得牛立业他爸当年也是抛下媳妇回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牛保国当年还算有良心,把自己的种带走,没妨碍女方改嫁。”
有人努嘴,撇向牛家的方向,戏谑道,“牛家有情有义的人不是没有,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到他们两口子红过脸,感情好着呢。”
牛安家如今四十多岁,在明面上至今是单身汉,自从先前尝试相亲失败后就一直守着钟桂兰过日子。
领到的工资全部上交,时不时还带着他们出去玩。
关键他能顶着舆论的压力十年如一日,从不偏怪到钟桂兰身上,也没叫外人的话影响到孩子们,在当下已经算是不错的丈夫。
赵梅丫瞪了她一眼,“他是重感情,就是人没选对。”
违背伦常的牛安家能为妻儿撑起避风港,而老实本分的牛立业却在前程未定的情况下抛妻弃子。
谁看了不说一句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