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月初的进攻中,法军为了突破德军的阵线,选择了主动进攻,但不断后退的战线,也显示了这一个月来撤退的惨状。
就在德奥两国的民众们欢呼雀跃时,这一切在德军总参谋部看来却像是一场巨大的隐患,小毛奇的担忧主要有两个:
一:法军为什么会败退的这么快?
二:为什么法军败退的这么快而没有多少人被俘虏呢?
这两个问题就像石头一样压在小毛奇的心口,让小毛奇寝食难安,他一边和德皇一样兴奋,又一边因为这两个问题颤抖,最终,这一切都在马恩河有了答案。
霞飞组织的大撤退是有其目的的,霞飞希望法军可以撤退到一条能重新发动反攻的战线上,霞飞最初将这个目标定在塞纳河,这意味着法军将要放弃巴黎,驻守巴黎的老将加利埃尼则坚决反对这项计划,他在军方和政府之间不断游说,试图说服他们坚守巴黎,普恩加莱最终同意了他的意见,但霞飞对守卫巴黎的兴趣并不大,因为一旦同意了加利埃尼的请求,就意味着必须从前线调回几个军来充实巴黎的卫戍部队,霞飞认为就算首都失守了,也并不意味着战争结束,如果将有生力量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战争就真的结束了,他的部下都和他有一样的看法,不过到了8月28日那一天,巴黎受到的威胁却暂时放缓。
德军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克卢克将军发现了一个新情况,法国第五集团军不再向南,而在向西南运动,克卢克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以就此进攻该军的侧翼,以图消灭此军,然而,按照原定计划,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应该向西侧的塞纳河前进,迂回包抄巴黎,这也是施里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但此刻在他看来,既然有可能在战场上歼灭法军,那么就无需再绕道回去包围巴黎,他给第二集团军的比洛亲王和卡特将军发去了一封电文,请求亲王配合他的行动,亲王刚刚在吉斯一带吃了一场败仗,让他受挫的正是法国第五集团军,他正在寻找机会报仇雪恨,自然欣然接受了克卢克的建议,8月30日晚六点半,他复电克卢克同意了这个请求,甚至还在小毛奇面前一再阐述观点,小毛奇的优柔又犯了,经过争论之后,他最终同意了亲王的建议。
而在小毛奇方面,小毛奇想到了施里芬在临终前说的一句话:“如果战场上的胜利未取得突出或者合围敌军的战果,那么这一胜利也就算不了什么,敌人虽然被打退他们仍然会在别处出现,重新开始他们暂时放弃的抗击,战斗将继续下去……”
比如说在坦能堡战役中,俄军俘虏一度被塞满了60列火车,这是实打实能看到的战果,你不必担心溃退的敌人会在其他地方集结,这样的胜利才会叫做胜利。
但现在西线的情况则不一样。德军各集团军将领都在汇报着胜利的喜悦,可是战利品却少之又少,小毛奇越来越担心敌人是在做战略性的撤退,而敌人何时结束这项撤退的节奏,是把握在敌人手里的,一旦时机到来,敌人便肯定会集结有生力量给德军致命一击,同时,一个情况也令他更加心惊。
不久前,刚刚输掉坦能堡会战的俄国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力量,几乎是每时每分是能被看到的,坦能堡战役时抽调的克卢克的两个军致使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和比洛亲王的第二集团军之间出现了一个大缺口,而如果按照克卢克的计划来的话,这个缺口将继续扩大80公里,就在小毛奇为战线上的缺口感到不安时,亲王的建议让他最终同意了克卢克的计划。
克卢克的计划是贴向第二集团军的,但他也同时考虑到了这样克卢克的另一个侧翼会暴露在第六集团军的眼下的情况,所以他同时下令让克卢克的军队尾随在亲王的第二集团军后面,成一个梯形战队互相掩护。
然而,让一个集团军总司令跟在另一个集团军后面掩护,任哪个将军都会心存不满于是,高傲的克卢克没有服从这一个命令,而是加大了向法军追击的速度。
对于第一集团军而言,他们是行军最远的一支,比利时的桥梁和铁路都被破坏,来自国内的补给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们每天的生活所需,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要每天行进近38公里,所以,当长官下令原地休息之后,那些士兵甚至能站着睡着,牵着马的士兵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们可以靠着马脖子睡觉,但当短暂休息结束之后,长官一声令下,他们便不得不继续前进了,为了不至于睡着,他们常常闭着眼睛,边走边大声唱歌,克卢克部下的一名军官曾在日记中描述过这个场面:“他们踉踉跄跄,满面尘土,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活像一具具有会行走的稻草人……”
而支撑着他们走下去的,正是巴黎城的幻影,他们幻想着光荣地走过凯旋门,在杜伊勒里宫旁接受皇帝的嘉奖,在埃菲尔铁塔旁合影,在塞纳河闲聊,在满面笑容中回到家乡,成为英雄,在以后的家乡中,成为一座不朽的传奇,就连老了之后,向别人吹牛时也可以说:我接受过皇帝的嘉奖呢!
巴黎代表着最高的荣誉,他们的长官也常常鼓励他们:“坚持一下,到了巴黎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和你们一起的。”
可克卢克没有告诉士兵们的是,转向之后,他们的目的地,便不再是巴黎了,9月2日,克卢克所部前进到了乌尔克河一线,此前,克卢克部下的一名骑兵军官阵亡,法军在他的尸体上找到了地图,上面清楚的标明了克卢克的行军路线,以及各部队在指定日期需要到达的地点,根据这份情报,加利埃尼最终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也就是在这一天,加利埃尼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兵力,成立不久的第六集团军,这部队现在归加利埃尼全权指挥,同样在这一天,法国政府准备从巴黎撤出,迁往波尔多。
9月2日是“色当纪念日”,法皇曾于这一天在色当带着拿破仑的余光向德军投降,当时的法国政府也是前往了波尔多,普恩加莱对于这一份“巧合”感到“悲痛和羞愧”,他想留下来,但按照法律,总统必须坐镇政府所在地,无奈之下,他于当晚,跟随政府人员坐上一辆鬼鬼祟祟的列车逃往波尔多。
9月3日,巴黎卫戍部队的一个飞行员侦察到了克卢克的行军路线,发现确实是在向乌尔克河行军,加利埃尼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他决定立刻出兵打击克卢克的侧翼,他给霞飞发送了一封电文,请求霞飞停止向塞纳河后撤,立即发动全线攻势,霞飞在这一刻犹豫了,自边境战役以来,法军不断后撤,法国北部的大片领土已经沦陷,所有人都感到悲观、气馁和惊慌失措,只有霞飞自己一直泰然自若,保持着“惊人的沉着”,他从不熬夜,晚上十点前必须睡觉,每天也必须准时美美地吃上一日三餐,也总是撇着他那标志性的胡子,笑眯眯的和别人交谈,这份沉着在大撤退时确实稳定了军心,但这一刻,面对加利埃尼的建议,他也举棋不定了,他是法军的总参谋长,不能像他手下的将军们一样只看眼前,他必须从全局考虑问题,所以他的部下可以将任何各种各样自认为最佳的方案一股脑发给他,然后逼着他采取这些措施,但他却不得不对这些方案,甚至有些是完全相反的方案,谨慎的进行权衡,最终宣布一个有利于全局的决定,胜了,荣誉是他的;败了,责任也是他的,眼下,他最大的困境就是在法军各集团军尚未准备就绪的时候,要不要采取加利埃尼的措施,如果这个方案失败了,那对法国来说不亚于万劫不复,良久,他最终在作战处草拟了一道命令:“巴黎守军设想的局部行动扩大到协约国左翼的全面反攻。”
那一天是9月4日,法军的退却终于结束,反攻的时刻一要到来了。
不过霞飞还有一件事情要干,那就是获得英国远征军的支持,英军自边境战役后,便对法国失去了希望,大撤退中,英军甚至一天24小时有20个小时都在撤退,弗伦奇甚至想放弃法国撤回本土,现在霞飞找到了弗伦奇,一改他往日的沉着,而是情绪激动地拉着弗伦奇的手,诉说法国的存亡和欧洲的未来全在这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