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姝还隐约记得,那天自己怀揣着砰砰直跳的心脏直冲校外的停车场走去.
没几辆车的停车场空旷得一眼能看到头.
哪儿有什么摩托车的身影.安姝觉得自己被骗了,珍贵的时间被白白浪费,不知道在跟谁在赌气,低着头踢着石子往前走.
安姝想知道他的生活是如何同自己不一样的.
踢达到路的尽头,还没等安姝抬头看路,不满的抱怨声从头顶传来.
“哎,你他妈怎么不看路呢,老子这新提的车你就给刮花了.”
安姝迷茫地抬头.一头黄发的瘦高男生立在一辆大红色的摩托车旁边,皱着眉抚摸着自己爱车上石子划过的地方,看到没什么痕迹,眉头稍稍舒展了,但一抬头看到安姝的脸,似乎别样的想法又在心中升起,
“妹妹,你都把哥哥车刮花了,你说吧,怎么赔.”黄发男生吊儿郎当地倚在摩托车旁,上下打量着她,.
“我看没有什么划痕,怎么赔?”安姝只是觉得麻烦,语气忍不住冷了三分.
“不是,你刮坏我的车,你还有理了.”黄毛往前逼近,一只胳膊搭在安姝肩上,“哥哥的摩托车可贵了,但是你要做我女朋友就不用赔了”.
“你说清楚怎么赔,我赔你.”安姝一个字一个字忍住厌恶地说.
她觉得今天倒霉极了,一个小插曲生出一个又一个的麻烦.都赖他,没来由的,她总想迁怒于他.
“你要赔我呀~”黄毛坏笑着逼近“那就不用赔了.”
安姝观察下四周,停车场空旷安静,要是自己跑肯定跑不过他,呼救好像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她.“我爸很有钱.你可以找他多要些钱.”安姝索性破罐破摔.
黄毛“……”
“行了,李逸,大爷们咋娘们唧唧的.没啥事,让她走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安姝回头看过去,是温煦升,他从一辆黑色越副驾野上下来,随后驾驶位上下来一位银发少年.
最后的记忆里只有三个少年骑着摩托车离去的背影.
那时往家走的安姝头脑里了然怪不得没看到摩托车,原来都藏在汽车和大树的夹缝里.但心里却无数次重复着少年跨上摩托前的那句:“别为难她,这是我朋友.”
少年的外套被风鼓起,安姝的心也膨胀起来,如果有他们这样的朋友,是不是自己的生活就会更有滋味一些.
那天晚上,安姝第N次打开尖子生小组的QQ群,第一次对那个熟悉的头像点了添加好友,似乎为了可以隐瞒什么似的,她又把群里所有人主动添加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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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姝,到家了,醒醒.”
睡梦中,有熟悉的声音在一遍遍呼唤.安姝缓缓睁开眼睛,温煦升的眉眼在眼前放大,含情脉脉的眼神里安姝看见了自己.
她突然伸出胳膊,一把搂住温煦升的脖子,没来由地说“你还能骑摩托吗?”
“怎么没搂够?”温煦升笑着,温热的气息扑在安姝的脖子上,痒痒的.
“不是,我还没坐过摩托呢.”
“这好办,改天带你做.”
气氛暧昧到极点,电话声突然响起,安姝看到来电显示,脸冷到极点.
“我先去接个电话.”
“没事,东西我来拿就好.”
“辛苦啦.”说罢忍不住在温煦升的脸侧轻轻一吻.
不知道接了这个电话,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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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姝爬到四楼房间时,电话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响了.
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打了回去.
“喂,爸爸.”
“女儿,听说你在找实习?跟你妈妈闹掰了?”
“没有,只是吵架了.”
“等会儿爸爸给你卡上打些钱,你妈也真是的,一个女孩子出门没有钱怎么生存?!”
“谢谢爸爸.”
“对了,你现在在温家?”
“爸爸您怎么知道?”
“我最近跟温家有生意往来,你温阿姨说她会照顾好你让我不用担心,爸爸早就跟你说过,女孩子就是要早点儿嫁人,嫁个好夫家你还能帮衬下自家,温家就不错,他们大儿子前些天我见了一面,小伙子一表人材很不错,要是能成婚期也能早定下来,这样以后谈生意就都方便了,你温阿姨和我都全力支持.”
心越听越冷,虽然爸爸妈妈分开了,但是她一直知道爸爸对她很好,只是这种好来自于一个男性对女性的工具性凝视,女孩子就是应该美好,在攀附.爸爸对她很好,金钱关心哪儿一点都不比别的爸爸少,安姝也无比努力的想证明自己,她努力学习只为了得到爸爸的认可,可在申博之后,她才不得已让自己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在爸爸眼中,她最大的价值就是嫁一个有实力的夫家相夫教子.
失望一点一点累积,她清醒地意识到,她想要的人生是一条与父母期待截然不同的道路.在分岔口,她纠结过,怯懦过,不舍过,但,终究,安姝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除了她没人知道她想要过活怎样的人生,所以,她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对不起爸爸,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想法,更不会结婚.钱您以后不必给我打了,还有是您决定的我姓安,不姓李,我不是您的长子,感谢您之前的帮助,之后的人生我会自己走好的.”
“李安姝,你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就能随便飞了,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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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安姝窝在床边,打开租房求职软件,又扫了一遍,但算了半天,自己刚去只能睡天桥.
过去,安姝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做事情是需要门槛的,她一直认为只要有勇气,去做就好了.但她真正身无分文,她才猛然发现,没有金钱支撑的勇气不过是一句空话,现实问题一个个指向她,而现在待这里是她能选择的最好结果.
想不通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去想,摆脱不了现实的最好路径就是顺势而为,伺机而动.只是现在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没了心绪,包括他.
索性去冲个澡,安姝站在花洒下,脑子里一条又一条的混乱思绪似乎也被暂时冲走了.
头发吹到半干,脑袋却愈发清醒.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12点了.自从安姝回房间,楼下也安静得厉害.她自嘲地笑笑,温煦升原来一直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