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熹所言,宋离自是坚信不疑。
与翻书风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只在休沐日才会出现的静沐风,能听善言。
若非这位锦袍儒生,读书还未读到正气沛然。
否则,整座南山书院,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如周熹耳目。
沉默了顷刻,宋离忽然开口问道:“不知周兄,是否也相信这良言楼中,存有书王?”
此言一出,周熹却是罕见的愣了愣。
少顷,他如早已打好腹稿,眸光一转,望向宋离,娓娓说道:
“良言楼藏书万卷,在下十岁那年,就已阅遍,前后共计耗费三個春秋。
书王一词,闻所未闻,大抵是月前,谣言如风起,散播极快。
假若有人故意为之,可无论是公阳少华之死,还是良言楼藏有书王一事,皆只在‘大学’流传。
似是有人存心把控风向,只在‘大学’推波助澜......”
周熹跺了跺脚尖,遂又一脚踢开一颗拦路的石子,滴溜溜打滚,噗通坠入湖中。
“往年春考,皆是评定学子术业的大考。而今,更是挑拣读书种子,送往逐鹿学宫研学深造。
如我在内,莘莘学子皆是对逐鹿学宫心生神往。此间,自然少不了一番术业上的明争暗斗。
书王这一轶闻,突如其来,却又恰合时宜。难免不让人心生顾忌,猜疑一二。”
周熹顿了顿,撇了一眼宋离,只见他站在湖畔驻足不动,如有心事。
周熹收回视线,又说道:“宋兄近来对良言楼一事,追查得紧,想必其中定是有些妖异蹊跷。
可书院那些個学究夫子,却是对此无动于衷,仿佛作壁上观。
就连一向以骂人阴损毒辣而著名的江老夫子,都在袖手旁观。
仔细推敲一番之后,在下笃定,这良言楼诡事,即是此次春考!”
听此一席话,宋离豁然开朗,赞叹道:
“先前只知晓周兄才学渊博,未曾想竟如此心思细腻,博古通今。实乃我大梁王朝,文运所幸。”
周熹闻言,并未过谦推让,只是默不作声,径自走在湖边幽僻小道。
两人如今处境,就好比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周熹既然愿意将心里话全盘托出,自然是愿意与宋离,亦或是镇魔司,并拢结交。
只是宋离仍旧心有余虑,周熹言行举止过于聪明,为何不去选有皇恩浩荡的巡天司,反而挑了为人臣子的镇魔司?
如此一来,周熹处境,便如秦国公门生一般,与国师一党,势若水火。
若非宋离刻意隐藏身份,先前在外斩妖除魔,保不定会吃卫梁司中人的绊子。
思忖了半晌之后,宋离双手正襟,肃声道:“周兄安心,良言楼怪事,就交由在下探查处置。”
交谈片刻之后,两人这才沿着湖边小道,各分东西。
......
晚些时候,宋离如约而至,在果园前等候谢安。
园子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捋着晚风,拂过宋离鬓发。
“谁在那?”宋离皱了皱眉,向果树林撇去一眼。
“莫非,是那装偷木瓜的小贼!”
宋离心念刚起,就见桔裙少女双手捧着三五木瓜,喜气洋洋地踏出果林。
“江姑娘?!”
“宋离?!”
宋离看着江青浛。
江青浛看着宋离。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逐渐尴尬。
沉默了半晌,宋离缓缓撇过头去,伸出手指揉捏眉心,对偷瓜少女视若未见。
江青浛则是蹑手蹑脚,直至走出老远,才敢撒丫子狂奔。
半晌过后,忽有熟悉嗓音从背后传来。
“宋公子......”声音由远及近,宋离转身望去,就见谢安喘着粗气,急促止步。
未等宋离询问,谢安就率先开口说道:“公孙羊......他死了!死相与公阳少华,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