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思量着,白染一路飞回了碧云阁,而早前接到她传信的离风此时也已泡好了灵茶,攒了满肚子的故事,正汲汲待着听客入座。
“如何了?”
“我正等着你来呢,这卫天夙可真是个狠人啊。”
白染愣住了。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离风宛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段故事说的口沫横飞添油加醋,而这故事的名字,就叫做落魄皇子夺天下,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可知如今这卫天夙是什么人?”
“什么人?”白染接过灵茶,缓缓呷了一口。
“天应的皇帝。”
端着茶杯的手一僵,白染有些跟不上。待得故事讲完,白染终于回过神来,僵硬放下已经举的酸胀的右手,晃动间半杯冷茶都洒在了案上。
这还是那个弱质彬彬的忧郁少年吗?这还是那个无权无势与世不争的废弃皇子吗?
神仙转世,自不可带了原生的相貌去,但大多也有三四分相像的,白染素来知道自己皮相不错,故而王灵素的长相在凡间也可以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她一直以为是够不上那等祸国殃民的乱世妖姬的,诚然,她也没见过祸国的妖姬们都长什么样,只是单纯的比照着自己原身,大概也得这个样子才行吧。
但情之一字,又岂只在皮相。就像但凡王朝更迭国之大乱,大多必要冒出个妖妃祸水来做历史的恶人,情爱在人心,祸乱也在人心。王灵素无意在天应皇朝的史书上留下什么踪迹,也无意去扰乱尘世人平静的生活,却没想,一番阴差阳错成了卫天夙激变的心魔。
故事要从那日卫王二人逃亡说起,王灵素死前给他胡乱喂的救命药不辱使命的将卫天夙的小命牢牢吊住了,也是他命不该绝,一夜平安,第二日清晨就碰上了京城去往显州的车队。
队伍的东家姓聂,是个往来全国贩卖茶叶的富商,这富商年过六旬将生意产业全数传给自己的儿子后正要回显州老家去颐养天年,路上遇见个半死不活的少年便一发善善心救下了,并打发了几个小厮将王灵素的尸首简单葬了。卫天夙本没受什么大伤,只有喉咙因当日防范不佳被浓烟熏坏了,现下开不了口说不得话,中途醒转过来之后听得聂家人将遇着他时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便似发疯一般跳了车要回去,聂家老爷子见他如此疯魔也心有不忍还派了人护送他,待那卫天夙回到原处时却只能看到满地血腥和凄凄凉凉一座新坟。
少年哑着嗓子哭嚎的声音像一只濒死小兽绝望的吼叫,听的在场众人剜心刮肉般,就连趴在云头上看戏的离风也一阵阵的感伤。
再后来卫天夙便被带到了聂家收养,聂老爷子对他视如己出,又是请先生又是找教头,晚年生活忙的不亦乐乎,而卫天夙也很是争气,早些年他还在皇家的时候便十分聪慧,后来虽在佛寺耽误了,如今却被他昼夜颠倒不知疲倦的劲头给一点点补回来了。
在聂家的三年,卫天夙是不要命了的勤学苦练,起先离风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后来边关一乱,北方的大宛部落驱兵来犯,卫天夙毅然决然的便投了平叛的军队,离风才算琢磨出点味道,卫天夙终于不甘平静要有动作了。
大宛部落是个游牧民族,族人个个英勇善战,常年在北方平原上与天应王朝对峙,两国边境虽常有摩擦,却也大致平安相处了两三百年。安逸惯了的京中子民们自不知发生了什么,满朝的文武百官却都惊慌失措一筹莫展,原来因着卫承烨初登基时闹的那几年天灾,朝廷忙着赈灾安民不管是银钱还是粮草都散出去太多,才喘息了没几年,国库还未丰盈起来,再加上那几年天灾人祸的,人口锐减,连着这些年新征上来的兵也都是老弱病残,军中一时青黄不接。而在这紧要的档口,主心骨卫承烨还被大宛送进来的细作一剂药撂倒了,也亏了王氏机警,那碗毒汤卫承烨刚入了没几口便被发现了不妥,这才没立时要了他的命,却也是半死不活的拖拉着。
国难当头,主君病倒,王氏辗转一夜,决心放手一搏,翌日便领了圣旨立卫天梁为太子,监国事,并搬了座椅垂帘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