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某个隐蔽的角落,也是方才于予诗张望的方向。卓卓约约的竹影遮掩之下,似有一绿一白的身影。
“阿游!”
陈晓雨见到那个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背影,身体比脑袋要更快作出反应,克制不住地从人背后扑了上去……
衣料上丝线勾勒花纹在日光折射下透着温润的光泽,肖游转身,将陈晓雨扶好,食指曲起轻刮她的鼻梁,语气颇为宠溺:“怎么还是这样冒失?”
“嘿嘿,人家好久没见你想你了。”陈晓雨的双眼亮晶晶的,一脸乖巧地仰头看着他,“阿游想我了吗?”
“当然。”肖游垂下头,眼皮微微耷拉下来看着她。
“阿游……”
肖游笑笑,那双细长的眼微微眯着,用着亲昵的语气同她许诺:“下月我应会有空闲,届时我们一起出城去沂方亭赏景如何?”
陈晓雨喜出望外,眼里满是期待:“真的吗?”
“真的。”肖游伸手摸摸她的头。
“太好了!”陈晓雨展颜道。
“……阿游,我时常觉着和你相爱实在是太不真实……仿佛和你的相遇就是一场绮梦……”
陈晓雨抬头看他,眼里喜忧参半。
沉溺于恋爱中的少女的心思总是瞬息万变。
“怎么会?”肖游安慰他,俯身凑近她同她对视,“你还记得我们初遇时说的吗……”
“士为知己者死。”
“女为悦己者容。”
“你看,我也和你一样记着。”肖游伸手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丝,柔声道,“这些怎么会是梦?”
“就算是梦,那也是我们一同做的美梦。”
“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一辈子沉溺其间,再也不要醒来。”
“嗯。”陈晓雨点点头,抿着嘴笑了,“我也是,若真是梦,我也不愿醒来……”
…………
两人在竹林中腻歪了好一阵才分别。
离去时,陈晓雨边走边不舍地回头。
她看着那个站在竹林中温柔看向自己的男子,一阵悸动从胸口生发,蔓延全身……
她与肖游的初遇,是在和都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
那时她尚未及笄,喜欢扮作男儿上街玩耍,时常到些大小茶楼里听书,看那些落魄的才子文人为一件鸡毛蒜皮大的事争论不休。
那日,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同样的茶水、依旧味道有些奇怪的糕点,抱怨自己时运不济的才子文人……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
她记得清楚,那日肖游半披着发,一身淡蓝色长袍就那样荡漾开她心中的涟漪……
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妙语连珠、口若悬河,他就像活在经书中的翩翩公子,隔着半池秋水,只一眼,便擒获了她的目光。
惊叹于他的学识,沉醉于他的气质。不顾闺阁礼仪,她主动上前同人攀谈。经天纬地,无所不谈。
而在交谈过程中,她无意暴露了自己闺阁女子的身份……
但那人未执一词,神色如常。
他只是在谈话的最后,给予了她一句关心的话语……
“娘子一人在外,行事等还请处处小心。”
…………
当夕阳的残红映入眼底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已呆坐许久,也意识到自己的那颗心,早已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那人的身影……
少年人的心动就如覆水难收,爱意也似洪水,顷刻间便吞噬了她……
…………
当陈晓雨的身影消失在肖游的视线中时,他嘴角一直噙着的微笑也就落了下来。
他回身准备离去,刚走一步,腰间就掉出来一块东西……
方才陈晓雨送给他的同心玉佩——碎了。
“公子……”仆役跟上来,面露难色地看着地上已经碎成两半的玉佩,“这该怎么办?”
肖游看了一眼,神情冷漠地吩咐道:“我不要坏的东西,捡起来,拿布包着,找地方扔了。”
这个新来的仆役还不太习惯自家公子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架势,战战兢兢地用布包着,捡起那两半玉佩,唯唯诺诺地回答:“是。”
…………
因着入水救人那档子事,宫倾郡不得不先乘车回皇城。而周觅清自然也与之同乘,两人挤在一个车厢内,让小宫女和周觅清的婢女乘着周府的马车跟在后边。
车厢内,周觅清为宫倾郡安置妥当。确保其不会受凉后悠悠开口,似漫不经心地道:“你和云将军是旧识?”
宫倾郡扯了扯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的领口,感觉布料手感不大对,垂眼一看才想起这是云沂的外袍。
“啊……嗯。”宫倾郡盯着车内某处,眼神开始慢慢失焦,嘴上敷衍道,“我们小时候是同窗。”
见她这样,周觅清有些无语:“你们关系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