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冷家二小姐与乌家结亲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冷桓因此很是恼怒,想要迁怒乌家,最后还是被冷老夫人劝下来了,让他不要自降身份,与一介商户置气。
冷清露派人打听过冷清霜在乌家的境况,探子说乌家人对她喜欢得不得了,小两口浓情蜜意。
冷清露勾唇一笑,但愿吧。
近日京城阴雨连绵,也算给炎炎夏日带了点清爽。
雅文苑。
冷清露未加打扮,一袭素衣端坐在桌前抄经。一笔一画,颜筋柳骨。
她的楷书苍劲有力,行云流水。
落樱在一旁边给她磨墨边夸道:“小姐的字愈发像老爷了。”
冷清露笑着瞅了她一眼。
“奴婢口舌笨,小姐勿怪。”落樱故作淘气得吐了吐舌头。
“你这丫头,胆子愈发大了,竟敢打趣你主子。”冷清露持笔嗔道。
玉兰端着食篮推门而入,闻此,便知是落樱又逞口舌之快了。于是责怪道:“落樱,你又惹恼小姐了吧?”
落樱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玉兰姐姐怎么还污蔑人呢!”转头向冷清露撒娇,“小姐可得替我做主。”
瞧见她这幅模样,玉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边放下食篮边道:“小姐,这是老夫人那头特地给您熬的药膳,您趁热喝了吧!”
“药膳?”冷清露闻言目露疑惑。
玉兰肯定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皓月堂的下人亲自端给我的。”
冷清露放下笔,起身走来,落樱乖巧的跟在她身后。没走几步,便闻到一股药味,落樱连忙捂住鼻子:“这什么味儿啊?闻着就苦。”
玉兰点头赞同。
冷清露忍不住后腿了几步,问道:“可问清了是何药膳?”
“柳嬷嬷只让我把这碗药端走,其他什么都没说。”玉兰如实回答。
“这可就奇了!”落樱不解道,“大夫不是说咱们小姐早就可以不吃药了吗?老夫人为何还派人送药来?”
冷清露盯着那碗药看了许久,而后吩咐玉兰:“将这碗药给绛英,命她出府寻大夫查查这药里加了什么,切记小心。”
玉兰见冷清露如此正色,不敢怠慢,忙下去了。
“小姐,可是怀疑……”落樱欲言又止。
“若我没猜错,这碗药,当是被下了毒。”冷清露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落樱却心中一紧,脊背发凉,“莫非府中下人要害小姐?”
“怕不是府里的下人。”冷清露唇角微勾,目露讥讽,“是咱们的旧友。”
“冷?!”尽管落樱压低声音,但冷清露还是快她一步上前捂住她的嘴。
“低声些。”冷清露蹙眉提醒,“要不是玉兰将门给掩上了,只怕你此刻就打草惊蛇了。”
落樱噤声颔首。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落樱掐着嗓子问道。
冷清露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道:“你让纷纷去查,昨日冷清霜的陪嫁丫鬟名单。”
“是,奴婢这就去。”落樱提起裙子就往门外跑。
她跑起来时如同受惊的兔子,冷清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如今屋内只她一人,冷清露敛下笑意,细细思索起来。
若此事是冷清霜所为,冷清露摇了摇头,冷清霜哪有这胆子?刚出嫁就对她下手。
以她对冷清霜的了解,她必然会选择自己已经手握实权的时候对她下手,而不是现在贸然动手。
对方既然不是冷清霜,还会是谁?对方想取她性命,可又为何?她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对方以命相搏吗?
冷清露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小菊!
虽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人行为怪异,每每看到她,便觉心中不安。
她的直觉素来不会错。
大门敞开着,雅文苑的下人来来往往,冷清露冷眼看着,心中思绪万千。
不多时,四个丫鬟一齐赶来,待冷清露掩上门,几人才开始汇报。
纷纷耐不住性子,边开口边上前递上一张满是名字的纸:“小姐,您让我查的名单。”
冷清露伸手接过,一个个看过来。这些人都是冷老夫人派出的,大多是一群刚招入府的新人,对府内事务不甚熟悉,就被派到乌家。
也有几个阅历老的下人,但都不受冷老夫人重用,所以给派去了。
最后,冷清露终于看到了心中默念已久的名字——小菊。
“小姐,药渣的原料都查过了,确实是补气血的药方,但这里头的马钱子过量。”绛英眉头紧锁,“马钱子虽是药材的一部分,但过量会导致中毒,若毒深还会有生命危险。”
“真的有人要害小姐。”落樱喃喃自语。
绛英继而道:“而且这马钱子不宜生用,可药里的马钱子却是没有煎过的。”
“对了绛英,我昨日让你去查小菊,你查了吗?”冷清露问道。
“查了。”
“怎样?”
“此人绝对有问题。”绛英笃定道。
几人蹙眉看着她,绛英被她们盯得不自然,解释道:“小菊只是个化名,京城根本找不到这个人。”
“什么?!”落樱忍不住尖叫出声,被一旁的玉兰按住了。
冷清露神色肃沉:“说下去。”
“为了查她,我特意去了百晓生一趟。结果……”绛英顿了顿。
“结果什么?”纷纷问道。
绛英叹了口气,继续道:“她的真名应该叫黄东篱,苏州人士,兴德五十二年生。”
“兴德五十二年生?”玉兰惊讶不已,“兴德四十七距今三十二年,而她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啊!”
“是啊!这完全不像嘛!”纷纷应和道,“绛英,你是不是查错了?”
冷清露也有些诧异。
“我也想过是我查错了,但后来发现结果不然。”绛英肯定道。
绛英的下一句令所有人皆愣住了。
“黄东篱,是刘莺啼的表妹。”
“也就是说,黄东篱是冷清霜的表姨?”冷清露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
落樱猜测道:“黄东篱这是来为自家表姐报仇了?”
绛英点头:“理应如此,否则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那她为何找小姐寻仇呢?”纷纷蹙眉,“更何况,刘姨娘因着子嗣一事触犯家规,罪有应得,她寻哪门子的仇?这不有病吗?”
“好像也是哦。”落樱想了下,觉得纷纷说得有理。
绛英直接打断了她们的话:“黄东篱之所以一直是十来岁的模样,因为她在十七岁时生了场大病,此后不论年龄如何增长,相貌都会变化。”
“这病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玉兰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