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想死啊。
在他看来,如果只是自己一个猪头,兴许还不那么引人注目。
毕竟自己一米六几的身高、不到一百斤的小身板,随便贴着墙根走,都不一定有人看到他。
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有人知道这个猪头就是他。
可是旁边这一米八的表妹,像个鸡毛掸子成了精,这身材,这步姿,这香风缭绕大步朝天的嚣张……
那是常家大院独一份啊。
不是你哪来的自信?
脸肿的连你老妈都认不出来。
怎么就能走出老娘天下第一这气势呢!
都这样了,咱能不能低调点?
你还见人就打招呼:
“三叔公,遛弯呢?怎么没带狗出来?什么,吃了,好吧。”
“七哥,你新蛐蛐找到没,我铁皮大将军已经饥渴难耐了,就等着杀你个片甲不留呢,哈!”
“张婶,今天中午有肘子吗?太好了,给我留三个,不,五个!”
“八舅爷,您老走路小心点,别摔死了!”
“小啷当,你笑什么?没笑?不对,你明明憋的脸都发紫了!你是不是在笑话我脸肿了?皮子松了呀,嗯?再笑,啪,再笑,啪啪!喂,表哥等等我……”
事已至此,常威也只能硬撑了。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表妹和他是焦不离孟的,那么这两个猪头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除了认命还能怎样?
望着熟悉的院落,常威心潮澎湃。
常家大院,我回来了。
爬山虎爬满旧日的时光,没有人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他还记得小时候在院落中跑来跑去的快乐时光,还有和兄弟姐妹们四处捉迷藏的刺激,以及探索那传说闹鬼的“姨娘房”时的胆战心惊……
脚下的每一块青石板,似乎都刻满了名为“思念”的味道。
无数次,自己在旧梦中回到这里,醒来时唯余遗憾。
那时常家大院已经被强拆了,每每想起心中也是隐隐作痛。
院子没了,一家人也就散了。
等到后来各种大院火起,当地搞复建,那座院子其实已经不是从前的院子,和常家人也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没想到竟还有再见它的一天,只是这墙,似乎比记忆中的高了许多?
常威仰着头,一只乌鸦满头大汗地从头顶飞过~~
饿呀~~饿呀~~
“这不对啊,而且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门口?常家大院可没这么大!”常威皱皱眉,“表妹,那些墙也是咱家的?”
“是啊,表哥你要去掏老鸹吗?嘿嘿,这次是清蒸还是烧烤?”云香一脸贼样,跃跃欲试。
“掏你个大头鬼啊!”常威嘟囔着:“墙怎么会这么高,这目测至少有十层楼了吧?”
“表哥,墙当然要高啊,墙不高恐兽进来怎么办?”云香嚷嚷道。
“恐兽?什么恐兽?”
“嘻嘻,表哥你考我呢是不是?我告诉你,没有人比我更懂恐兽!你想问什么吧?穿山?针角?果冻?还是老楞……?”云香笑眯眯地看着常威。
常威脑海里记忆持续搅动,恐怖至极的现实一点点展现在他面前。
“就是那些恐兽?”他像是自语般地呢喃道。
“可不就是那些恐兽,你刚刚不是还被吼昏过一次。”云香摊手道。
“等等,你说我不是被赵明萱打昏的?”
“当然不是,那恐兽之前已经吼过一次了,身体太弱的都昏了,还死了好几个。二表姐家的小石榴到现在还没醒呢,小许大夫说凶多吉少了。”云香撇嘴道。
“会死人?”
“那必须的啊!”
常威呆呆地看着云香,关键她这一脸云淡风轻的,让人,让人很难适应。
就算不抓着下巴尖叫,你至少表现得畏惧一些吧,这怎么看上去还挺兴奋的。
“香香,你难道不担心我也被吼死?”
“那不可能,表哥你怎么可能会死,小时候你可是跟我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我都没死你怎么可以死!”云香嗤笑一声,那一脸自信的,仿佛常威是个万年的王八成了精一样。
常威已经无力吐槽。
倒是这关于恐兽的记忆,给常威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这么说吧,如果地球上的兽王“东北虎”,其战斗力等于1的话,那么这世界上最凶的野兽,其战斗力至少可以达到10。
稍稍刺激一下就是15,20……
注意,这只是野兽,野兽和恐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恐兽,其战斗力可以飙升到恐怖的100,上不封顶!
显然这世界和地球完全不同,野兽不会一成不变,而是可以进化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这些进化了的野兽,便是恐兽。
之所以用一个“恐”字形容,自然是因为它们给人类带来了难以磨灭的恐惧。
就像地球上的恐龙,那还不是和人类生活在一个年代呢,而恐兽,比恐龙可厉害多了。
这些家伙可不会老老实实在野外晃荡,而是经常跑到人类的城市来作乱。
甚至有恐兽联合起来,率领成千上万兽群进攻人类城市。
即使是这一世的常家大院已经被称为“常家堡”,拥有十几层楼高的厚重围墙,还是在常威的记忆中留下了杀戮的记忆。
城墙再高也挡不住飞行恐兽,何况还有云香口中的针角、穿山这种能从地底突入、能钻透城墙的可怕家伙,防不胜防。
脚下这青石板缝里的紫黑色污浊,是无数次,一层层,积累下的干涸血渍,有常家人的,也有恐兽的。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所以常威才会一好起来,立刻迫不及待地来这里。
常家练武场!
为了对抗恐兽,常家堡这种大家族都有自家的私兵的。
前世,这里应该是个小果园,里面种的柿子和石榴,老好吃了。
可如今,这里只有刀枪棍棒,和杀气凛凛的八百甲兵。
“表哥,你大早上急匆匆地就跑来看这个?”云香看起来有点兴致缺缺。
“怎么?不行?”
“表哥,你变了。”云香摇头叹息,一脸怒其不争:“你可是个诗人啊,忧伤是你的通行证,孤独是你的墓志铭,你一直向往着远方和草原,还有那野马和琴弦……”
“香香,我特么的从前没有向往过远方和草原,以后也不会再向往远方和草原,因为我要去了远方和草原,不会有野马,也不会有琴弦,我特么根本来不及忧伤和孤独,因为我早他娘的就变成了一堆骨头,被啃的光洁溜溜,明白吗?”常威无语。
云香张大了嘴巴,用力挠了挠头,她以前可是一直以表哥是诗人为荣,从表哥五岁时做第一首诗开始,她就是表哥铁杆的小迷妹。每到表哥作诗时,她都会一脸崇拜眼冒星星,与有荣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表哥背叛了我们共同炽爱的诗歌!
云香遭受一万点重击,当场死机……
常威目光注视着演武场中,常家豢养的八百家兵,正手持大刀长枪,热火朝天地演练着。
最前面的庄猛男舞着青龙偃月刀,明显比其他人更有气势,哈哈哈地劈砍,勇猛的一比。
可惜,也只是徒有其表。
整个常家大院,只有奶奶林带玉和大姑父李忠林是丹田武者。
而正常来讲,只有丹田武者才能破开恐兽的防御,庄猛男这些人只能对付对付普通的野兽。
特例是,一些特制的合金武器,或者在某些辅助技能下,比如唱诗加持,普通人才有可能给低阶恐兽造成一定伤害。
庄猛男这柄大砍刀介于“能”和“不能”之间,看发挥。
常威蹲下身来,盯着庄猛男猛瞧,
庄猛男动作顿时有些散乱,脸色涨红,头皮更是一阵阵发麻——大清早的,十少跑过来眼都不眨地盯着人家看,什么毛病?
心如鹿撞,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停下道:“十少,你别这样看我行不行,我好慌!”
“没事,你练你的!”常威挥手道。
可是庄猛男愈发慌了,脑海中莫名闪过英雄救美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场景,可十少是男的啊……他想起无意中听来的一些大家族纨绔的特殊爱好,不由得菊花发紧!
咣的一声,他将刀撴在地上,义正严辞道:“十少,虽然是我救了你,但你也不用这样子的,我……我有家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