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桃书与她同在浔阳,缘何通晓京中的风土人情,甚至连京中贵女的喜好都格外熟悉,好似人在浔阳,眼睛耳朵却在上京之中。
还有娘对下人的管理极为严格,像柳红等人被杖毙的消息是绝不可能传出去的,那上京坊间对她的谣言又从何而来?
原本杖毙两个胆敢谋害主子的下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巧的是,柳玉的亲姐姐柳祥,正是她那好侄女身边的一等丫鬟。
俗话说三人成虎,杖毙恶奴这档子事传来传去就变了味儿。而自己要是没记错,桃书与柳祥一见如故,刚相识就认了干姐妹呢。
回想到这,付青雉眼底满是嘲讽。
“小姐,京中来信,老夫人让奴婢问问你的意见,是尽快启程还是在浔阳办了及笄礼后再进京。”
流萤站在软榻下首,一脸正色地道。
“依你之见,此事如何?”
付青雉敛起眉间戾气,对着流萤轻声问道。
流萤垂着眼,恭敬道,“奴婢觉得小姐应该回京举办及笄礼,一是借着机会熟识京中勋贵,二是省得回京之后碰到那些不长眼的开罪小姐,但如何定夺还要看小姐的意思。”
付青雉闻言,神情若有所思。
上一世的这会儿自己还在昏迷着,等她彻底好转回京办及笄已然来不及了,又因行程匆忙及笄礼没有很隆重,自己为此还大闹了一场,直到阿娘把外祖母留下的血玉镯给她才消停下来。
可那血玉镯最后竟被付玥怜诓着瑶儿给摔了。她那时性子被养的有些娇纵,见血玉镯被摔顿时怒从心头起,直接给瑶儿推了出去。
说来也巧,原本坚固的围栏那天就像是纸糊的,明明不重的力道,瑶儿却撞断了栏杆跟着一起栽进湖里。
她因为幼时溺过水根本不敢下水救人,而她身边唯一会凫水的流萤也不见了踪影,若不是付玥怜“恰好”路过,还不知要出多大乱子。
虽然救助及时,但瑶儿还是因为受凉半夜起了高烧,又因为惊吓过度,性子变得胆小内向。
也是自那日起,她同四嫂交恶,坊间关于她的传闻也越发离奇,越发难以入耳。
什么浔国公老来女是个鬼魅,每日必听侍女下人的哀嚎才能入睡,又或是她小小年纪就尖酸刻薄心狠手辣,因为一个镯子竟将不满十岁的侄女推进深湖,意图淹死。
乱七八糟的没一句好话。
然她生性好强,性子娇纵却也傲,对身为皇子的几位表哥都不假辞色,更别说坊间传的那些不实谣言,以至于最后成了过街老鼠,自焚于世。
流萤见自家小姐沉吟不语,又想起院外的余嬷嬷,只得出言提醒,“小姐,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呢。”
“你去禀了阿娘,我们尽快启程回京。”付青雉思绪回拢,又道,“顺便问问阿娘陆道长可还在,若是在,有无医书可借我一阅,待我誊抄完便将原本归还。”
这位陆道长名唤陆行韵,小字潜云,原是杏林世家嫡出,虽为女子,其医术毫不逊色家中长辈,在民间更有医鬼之称,可见不凡。
“小姐怎么突然对医术起了兴趣?”流萤不解地问。
见一向板着脸的流萤面露不解,付青雉难得莞尔道:“好流萤,你就当我脑子烧坏了吧。”
流萤眉头一皱,不赞同道:“小姐喜欢什么想看什么,流萤为小姐寻来便是,但小姐万不可这般说自己。”
“好好,我下次不说了。”付青雉无奈一笑,对流萤摆摆手,“阿娘不是还在等着,快些去吧。”
“是,奴婢先去回了老夫人。”流萤福了福,走到珠帘处时突然回身,一脸认真地看着付青雉,“小姐是我见过最好的小姐,柳红柳玉自作孽,配不上小姐的仁慈,桃书居心叵测,更配不上小姐对她的信任。”
流萤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最好的人?
付青雉自嘲地笑了笑,眼神透过窗柩落在院中的合欢花上
如今合欢开的正当时,花朵像是一把把玫红色的小扇子在风中摇曳,清雅又妩媚,还记得她与冯远征相约私奔时,京中的合欢也正值花期,那时她想,她与冯远征定能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然而这些,从头到尾都是针对她的一个局。
等她幡然醒悟时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