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三年还是怨灵,连恶鬼都没修成?”
“你怎么做到的?说说,贫道很好奇。”
眯眯眼,趴鼻梁,尖嘴猴腮的一个矮小男人跪坐在陈最面前,相貌清奇,表情无助…
这只鬼看起来四十多岁,某天下夜班时崴了一下脚脖子,后脑勺扎进两根生锈的小铁钉。
如此仓促的死因,本极难化鬼。
但这家伙死那天刚巧发工资,给女儿买了礼物。
没亲手送出去成了一股浅浅的怨念。
他畏畏缩缩地不时瞟向陈最,扁着嘴,心里相当郁闷。
怨念,就是人死当刻的执念。
生前胆小怕事,没做过任何坏事的他,本有机会投胎,可做了鬼之后,感觉还不错,反而生出了更强烈的执念。
做一只普通鬼,忍着夺阳修炼的本能欲望,躲开世间一切真法术士与真法和尚,只寻灵力修炼,从而一点点偷偷看着女儿长大。
哪成想…
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术士!
竟舍得用自身灵力为诱饵,引诱鬼怪自投罗网,灭杀之,换功德!
天呐!
现在的术法界已经这样了么?
做鬼,好难。
‘菜菜子,爸爸要完了。’
‘你要幸福啊,菜菜子,要开心,要幸福,好不好,开心啊,幸福。菜菜子…’
“想什么呢?”
陈最听完他生前的事故和死后的故事,摸了五分钟下巴,仔细做出一个缜密的计划。
一抬头,发现这只鬼…哭了。
鬼擦眼泪,深吸口气,闭上眼大义凛然道:“来吧,灭杀我吧。”
“不急,我且问你,你还想继续修炼,看着鲁花…松岛菜菜子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吗?”
“……想!”
“来,贫道有一个很成熟的想法,只要你听话,我便答应助你修炼…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一个小时后,身高五尺的松岛大岗咻地飞出窗户。
陈最微眯双眼,嘴角噙笑。
????????
此后一周,除了周二请了假去探望姑姑,西本雪穗每日晚上都在陈最这里帮忙、撸狗加学习。
同时,她和其他六名同学的关系也日益增进,表面上的。
那层隐形的防护罩,从未在她身上消失过。
能真正靠近她的,只有一条巴掌大的奶狗。
寺崎忠夫的死亡调查结果最终认定为——意外事故。
这是陈最刻意去打听的。
按道理,寺崎忠夫的死,最悲伤的应该是他远在北海道家乡老迈的父母。
但实际情况不止于此。
少了最大的客户,西本文代本就拮据的生活,更渐渐触底。
以往还能半个月主动买一次肉,现在除了面店的剩余食材偶尔会分给员工外,她把花销压到了很不人道的地步。
她自己省,雪穗自然也跟着受苦。
但小丫头能在事务所得到老板的投喂。
布丁、零食,还有隔三差五做的一顿中国菜。
她起初是不好意思总蹭的,但陈最一来硬给,二来这似乎不是专门给她的。
只要是补课日,其他六名学生也会得到,他们都大大方方的接受。
如此,雪穗更加了解陈最是个慷慨大方的好人。
女儿可以这样,西本文代却没面皮来蹭,毕竟…
陈最还不是她的客户。
她有点儿着急了。
下个季度的房租要提前一个月缴纳,目前还没着落。
她决定再次攻略陈姓小阴阳师…
因为她已经知道陈最比她想象的要更有钱!
之前,西本文代偶然间从老板吉野今子那里听说了陈最真的会做驱魔法事,但不清楚陈最具体的收费标准。
后来就是她把寺崎忠夫介绍到事务所,老相好死后,她才从警察那里打听到,寺崎忠夫竟然给陈最付了一百万的费用!
天呐,那可是一百万!
抓鬼驱魔这么挣钱么?
西本文代忽略了去拜师学艺这条路,心底直接冒出三个大字:
拿下他。
必须拿下他!
寺崎忠夫拿三十万円时,她都准备买一送一了。
一百万,她敢再生一个!
而且,那是做一次法事就有一百万收入的精英啊。
于是从前天开始,西本文代便会在雪穗快“下班”的时候,提前五分钟来到事务所。
美其名曰:接女儿。
陈最信她个鬼,老妖精坏的很。
从自己的办公桌到对面公寓103,哪怕算上楼梯的距离,都不超过三十米。
这用接?
咋不见你去接丫头放学呢?
陈最在面对认真仔细的妆造和浓郁的香水味时,对那张笑脸只给予礼貌的回应。
他坚信,如果不是因为女儿雪穗在一旁,她肯定会装作崴脚,娇滴滴地跌进自己怀里。
顺便以“呀,抱歉,不故意的”为名义,抚摸自己一部分敏感地带……
每每畅想一番后,再看着雪穗抿唇垂眸,落寞的表情,他就立即打住思绪,现学现卖,用雪穗丫头专精的“真·无形拒人千里之外”奥义,来应付老果盘。
直到刚刚,他首次对西本文代说了狠话,隐晦地打消了她的小算盘,让西本文代差一点就捂脸哭泣,落荒而逃。
当时雪穗正在里屋听磁带学外语。
他则与西本文代对坐沙发饮茶聊天。
“我…其实…已经有了固定对象。”
“啊…”
西本文代先是愕然一刹,继而抛了个眉眼,捂嘴娇笑。
她探过头,微微露出不可见底的沟壑一角,压低声音妩媚道:“没关系的,我可以按次服务。”
陈最苦笑摇头:“他,是个和尚。”
对不起,对不起,健次郎,为兄朋友少。
但拉兄弟挡女人,总比挡刀少见吧?
“男、男的?”文代如大吃一精。
“嗯!”道士用力猛点头。
第二天晚上,陈最发现雪穗小丫头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
知道陈最的小癖好后,西本文代除了暗骂‘贵圈真脏’外,也没辙了,只能再去发掘新客户。
可她的交际圈实在有限,周边又都是穷苦人家,倒是有两三个新上门的,也都出手拮据,频次还不高。
进入五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就算晚开的樱花树种,也临近凋谢。
大江小学终于赶在这时,准备组织学生去铸币局的樱花大道,来一场迟到的“春日祭”。
不收费,但便当自备,要求穿和服。
于是,雪穗需要一件和服。
倒不是没有,六岁时新做的那件已经变成短款浴袍了。
客观讲,西本文代其实不乱花钱。
她不太给自己花,也不怎么给雪穗花,那点工资和爽后收入,除去吃喝用度,房租水电、物业费垃圾费…
不是她抠,真没有。
房租钱还没攒出来,马上要夏天了,母女俩也着实好几年没添置过新衣裳…
西本文代无奈之下,咬牙下了狠心,拿出自己结婚时剩下的最后一件首饰,准备去把这个金项链典当了。
经一个同样贫穷的同事介绍,隔壁街区就有一家利息还算公道的典当行。
周日,西本文代坐了三站公交,又步行两百米,来到了“桐源当铺”所在的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