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小奶狗呜呜叫唤，不住挠鞋盒，想蹦还蹦不出来。

雪穗被它吵醒了，欣欣然睁开眼，看见它急得不行，下意识勾起嘴角。

六点半的阳光一点儿都不刺眼，只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投射出梯形亮斑。

她捧着鞋盒轻手轻脚下楼，却见…

先一愣，仔细分辨，才认出是陈最。

她想笑，但控制住了。

“你醒了？早。”

“您也早。”

陈最五点就醒了，此时正坐在老板椅上弯腰挽裤脚。

头上斗笠，和胖头陀健次郎那个是同款，但没有那个“禅”字，上身一件深蓝色的破旧工作服，脚上雨靴…

他看出西本雪穗眼里有好奇，只是忍着没问，便主动解释。

“今天大潮，我去赶海。哦对，如果收获不错，晚上来吃刺身？”

陈最不是钓鱼佬，但馋。

抠到没边的他，每月初一、十六都要去海边白嫖日本海龙王。

趁海鲜还能吃，改善伙食。

雪穗没正面回答他的邀请，只捧着小盒子，说小狗应该是想方便了，很急。

“它没拉盒子里？家教不错。”

他示意雪穗把它拿出来放地上就行。

“不会弄脏您的屋子么？”

陈最摇头，说它看起来不会随地大小便。

雪穗蹲下，捧出小家伙，狗子立刻颠儿颠儿跑出门。

她又担心它会跑丢，不回来。

陈最还说不会，从抽屉里掰了一点点火腿，手指一弹，滚到门口。

果然，修狗又一撅一撅闻着味儿跑了回来。

雪穗捂着嘴笑，她确定陈最会收养小家伙了，而且他显然很会养宠物。

陈最指着狗子笑骂：“有奶就是娘，一晚上就把亲妈忘了。”

说完，他想给自己一个大鼻兜。

雪穗脸上的笑容却已经被落寞取代了，定定望向马路对面的公寓楼。

“我该回去了，一会要上学。”

她回身轻轻鞠躬，“谢谢您昨天的帮助。”

她想走，但还有些踟蹰。

这不用他心通也能猜出来，陈最道：“别担心，我看到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雪穗深深吸了口气，长长呼出来，一言不发，点点头就走。

“雪穗同学。”

陈最叫住她，问：“你的生日是几号？”

雪穗歪着头，眨眨眼。

陈最露出带着温度的阳光笑容：“别误会。”

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符纸，晃了晃。

“你知道，我是道士，送你一张护身符。”

雪穗微笑说：“昨天。”

“三月十五？”

“嗯。”雪穗坚定点头。

在桌下掐指推算，陈最皱起眉头。

不是真八字。

但还是提笔在黄符上写了这假的生辰，叠好后塞进红布金边的小福袋里。

称一句——无量天尊，走了过去。

“随身带着，吉祥如意。”

吉祥如意…雪穗弯腰郑重接过。

看着她步履沉重过了马路，陈最觉得这丫头的防备心真的太强了。

……

雪穗一边上台阶，一边仔细将福袋揣进毛衣的口袋里。

她并不知道陈最误会她了。

人的一生中都有两个生日，不是么。

一个是诞生的日子，另一个…

是真正理解自己的日子。

昨天，没错的。

昨天，她理解了自己，也决定了好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