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上前,他递出一个银魂币:“给,寄宿费。”
这钱自然是盗墓贼的,圣霄也没忌讳什么牛鬼蛇神,直接循环利用不浪费。
少女的手伸出又缩回,摇头道:“我不要,给我爹。”
圣霄散漫地道:“叔叔肯定不会要,我又不想欠人情。等我走了以后,你再交给他老人家。”
少女犹豫片刻后,麻利地拾走他手中的银币。
圣霄报以微笑。
摇一杆乌浆,凌千层碧浪,看不尽遥山叠翠,远水澄清。
起风了。
几只海鸥从远处的天边推来,在船的上空盘旋,时不时张开喙鸣叫三两声;少年的银发随风飘逸,在蓝天的背景下,好似天使般散出圣洁的光辉。
……
时光飞逝,太阳不知不觉坠入西天。
夜色降临,已是初更;狂风怒吼,乌云密布。是快要下雨的节奏。
“偷渡”的渔船不敢停靠栈桥,老翁就弯弯绕绕,拐了八九个河叉,最后稳稳把船划到一处隐秘的淤滩边。
圣霄跳下船,环顾四周:淤滩面积不大,长着一片茂盛的芦苇,挺拔的大树密匝匝地簇在周围,并向外延伸,形成一片不知大小的树林。
依稀能看见,有一绺芦苇倒伏下去,和树林中的空缺,拼接成一条羊肠小径。
“人迹罕至,这里似乎是一片无人区?这老头挺精明,竟这么熟练地来到此处‘偷渡圣地’。”
“这叫什么?世界本没有路,把人逼上绝境了,也便有了路?”
快速结束胡思乱想,他又回顾渔船。
因为条件简陋,没有石碇,系船的麻绳就被拴在河沿的立石上。夫妻两人搬出四只水桶,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装满了近十天捕来的水产。
妇人看向甲板上的少女,“妮子,去睡吧,俺们很晚才能回来。”
“嗯。”少女对此似乎很习惯,“拿伞。”
“拿着。走了昂。你也快回去,小心着凉。”
得到母亲的回应后,少女乖巧地起身,小跑回船舱。伫坐窗边,她怀中抱着一只带补丁的旧熊玩偶,看着父母担起水桶,和圣霄一起慢慢远去,一直看到视线尽头。
这一看,就过了两更。少女终究还是没睡着。
轰隆隆!
天塌地陷,天旋地转,就如泰戈尔在《暴风雨》里描述的那样:暴风呼啸着寻衅滋事,乌黑的云团翻越落日的彩墙,须臾间冲到外面;凌厉的暴风磨刀霍霍,刀刺透“幽暗”的胸膛……
雷声轰响,震颤寰宇,好似君王一怒。短暂而频繁的闪电,勉强照映出漫山遍野的林海。虽然入秋,但树叶依旧深绿如夏,远远望去,像是块无暇的翡翠。
少女一为了省钱,二防止被旁人发现,便没去点蜡烛,只是借着闪光远望树林。她和往常一样,呆呆地沉默着,呆视周围的树丛、灌木、芦苇荡像面团一样,鼓了又陷,陷了又鼓,乱成一片。
从黑暗里凝聚的第一滴雨水跌落地上,到滂沱直率的倾盆大雨,只用了三息不到的时间。
她把注意力从植被转移到雨水上,看着细碎而不连贯的秋雨砸在水面,看着溅起的水花如昙花甚至烟花般消失,看着千万滴水汇聚着走完自己的一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浑身冰冰凉,便伸出手,准备关窗睡觉——
突然!
一只手从身后探来,锁住她的身躯。
少女的皮肤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肌肉紧绷,想要挣扎。
嗡——
一阵眩晕感席卷全身。
她的大脑如同高烧一样变得迟钝,而且困倦无比;原本紧绷的肌肉也瘫软下来,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朦朦胧胧、精神涣散间,少女的耳中飘进来几个字:
“天黑,请闭眼。”
戏谑的语气,稚嫩的腔调。
不是圣霄,还能是谁?
啪嗒!
一枚硬币从少女身上掉下,在地上滚了几圈,随之飘出一缕暗淡的紫气。
她终于用尽最后的力气,直接昏厥过去。她的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那枚硬币,有问题!
……
噼里啪啦……
潺潺秋雨,淅淅沥沥,似烟似雾;绵绵秋雨,窸窸窣窣,如丝如缕;阑珊秋雨,星星散散,若酒若醇。她们慢条斯理地把江面,打出白色的圈圈涟漪。
大雨下了一整夜,不知是为给谁接风洗尘。
黎明将至,万籁俱寂,天空低垂如灰色的雾幕。
一条破烂陈旧的小渔船,在波涛汹涌的江涛上稳稳当当地滑行着,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船里则透出一股金属锈味,且又昏暗又潮湿;由此就可以直观地看出,这艘船的主人家,现在定然不怎么景气。
储物仓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名闭眼昏睡的少女,身穿一件打了不少补丁的灰色旧秋衣,上面散发出一股难以掩盖的鱼腥气。她的四肢,被一张扭绞着的系船麻绳反捆在立柱上,仔细一瞧,外露的细腻皮肤上,还有道道细长的红色勒痕。
吱吖——
木门被推开,一个端着水盆的白发“侏儒”出现在少女身边。
他表情冷漠,把从江里舀来的凉水,不动声色地灌到后者身上。
秋水如冰,顿时让后者打了个激灵,被从睡梦中撕扯回现实。
看见少女迷茫的眼神,圣霄收回目光,扔下木盆,拍掉手上的灰尘。他不动声色地淡淡道:
“醒了啊。”
心中则补充评价道:“那墓贼囊里唯一的迷药,虽不晓得名称,但真是好用;想不到这方世界也有能让两种香汇成一种毒的高人,也不愧让我第一天糟了的罪。”
“你想做什么?”少女挣扎良久。发现无用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用惶恐的语气急促道,“你,你把我爹娘怎么了!”
“挺聪明的嘛。”圣霄又赞赏地凝视她一会儿,却并没有回答后者的问题。
圣霄回来了,他们没回来,外面还下着大雨,他们不可能逗留。
这答案虽不可思议,但毋庸置疑。
安静了一阵,少女瞬间陷入发狂,捆着手脚的渔网陷入皮肤,发出的声音高而且亮:“你为什么这么做?爹爹好心收留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话音未落,回应她的,是昨天母亲缝衣服的三根绣花针。
噔噔噔!
天庭窍,神宫窍,识海窍。隔着衣服,少女的三个重要窍穴,被明显加热消毒过的钢针,用恰到好处的力道不温不火地扎入。
少女明显感觉到身体一僵,冥冥之中仿佛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逃脱出去。刚刚勉强遏制住的恐惧,又一次充斥她的内心。
她紧张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圣霄的笑容逐渐泛滥,双眸闪过一道幽光,浑身好似一朵绯红的罂粟从云霓中绽放,灿烂而邪异。
他的语气就像猫戏弄老鼠:“你猜。”
少女自然猜不到。从她的视角看圣霄:背对门扉,云里透过来的光线照不到脸庞,反而让脸上的阴影更加浓郁;两只彩瞳深邃无比,活像地狱嗜杀的恶鬼出笼!
……
把树比作面团,摘自贾平凹先生的作品《风雨》。
此书有些慢热,望大家包容,我在这里拜谢了。
下章精彩预告:震惊,三名男子居然入室对少女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的事,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或者两者都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