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晨七点半,宋嫂照例走到喻华袅的房间叫起床。床上的被子凌乱地摊着,不见喻华袅的身影。
“小姐?”宋嫂蹲下来瞄了瞄床底,又打开衣柜探了探。以前华袅自己早起了,爱躲到一旁与宋嫂捉迷藏,可今日怎么不在呢?
“小姐,今天早点有您最爱吃的奶黄包,您再不出来,老爷就要把它们吃光咯。”
宋嫂打开窄窄的边柜和行李箱,尔后到走廊里四处寻找着。往时华袅早该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地从哪儿跑出来了。
华袅的生母二姨太太从旁边的房里出来,见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惴惴不安,问道。
“宋嫂,怎么了?”
“哎呀,二姨太太,我找不着小姐啦。”
二姨太太眉头一皱,循着往常华袅活动的路线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末了还到花园里找了一通,丝毫不见踪迹。
本来还埋怨孩子大清早地顽皮乱跑的心,不由地往下一沉。昨夜她歇在房里时,曾听见一些细碎的响声。本以为家里又闹老鼠,只想着明早起来跟管家提一嘴,现下忆起,好像又不太确定。
她回到房里,敲了敲三姨太太的房门。春香的房间在同层的另一边,窗子向外望可以看见大门,兴许瞧见了华袅有没有自己跑出去耍、
“春香?春香?”房里没有一丝动静,“起了吗?春香?”
平日里伺候在春香身边的丫头道了一句:“二姨太太,昨晚三姨太太说不舒服,早早睡下了。现在怕还在睡觉。”
不舒服?二姨太太眼珠一转,昨天春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病了?
“我进去看看她吧。”二姨太太推门欲入,丫头却顶在门前,神色慌张。
“二姨太太,三姨太太叮嘱过除了老爷和太太,其他人别去打扰她。您行行好,不然她要罚我的。”
二姨太太厌倦地嗤了一声,腹诽这三姨太太愈发不讲规矩。仗着是老爷的新欢,总瞧不起人,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前几天晚餐的难堪不早早告诉她,她不过是喻家一个不重要的存在,居然还不清醒,在这儿摆正房大太太的架子。
大帅府守卫森洋,不可能有贼人半夜潜进来将人带走。华袅一向得老爷宠爱,现在说不准被带到大帅办公室玩儿呢。
这么一分析,二姨太太便不再慌张,吩咐丫头替她跑一趟,叫小厮去大帅那儿问问华袅的下落。大帅从前曾严令禁止她们上班时间打电话到办公室,,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丫头待到她下楼离去,才心有余悸地蹲在门口,藏在身后的手出奇地发抖,口中暗地不知念叨了几句什么。
大帅府中清闲自在,火车站中却人头涌涌。此处不是潭州的主火车站,而是离潭州有些距离的小火车站。蒸汽弥漫在拥挤的月台上,被笼罩其中的男女老少们摩肩擦踵,个个都被压得喘不过气。
“检票!三等座!”
检票员一把打开车门,嗓门一吆喝,人流像浅滩上的淤泥水,缓慢地流到他面前。一只只手高举着小小的一张车票,希望检票员赶快让自己上车。
几个兵痞推开了抢在前头的老人家,将车票在检票员面前扬了几下,也不顾检票员是否看清,大喇喇地径直入内。检票员敢怒不敢言,只好把气撒到平头老百姓身上。
“你们挤什么挤!死妈啦!”
乘客们争先恐后不是没有原因的。果然过了没一会,检票员两手一收,高声大喊:“客满了,停止检票。”
这是检票员收油水的常用伎俩。常出门的旅客从不因此慌忙,只需手举车票挤到前面,再递上一点小钱,车厢里好像忽然又空出了个位置,在检票员满意地奸笑中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