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没有一点自卑的觉悟,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母亲,心里一片火热。
郭怀右手提着从饭店打包的饭菜,肩上扛着一布袋米,举着伞,跟着她在坑坑洼洼的积水小巷里小跑。
大约十来息,秦芳在一间房子前停下脚步,回身灿笑道:“哥哥,这里就是我家了!”
她没有伞,雨虽然不大,但这么一下也淋湿了头发和上半身。
郭怀道:“那你快开门,回去赶紧烘一下,免得生病了!”
“嗯!”秦芳应了声,走到门前抬手敲了两下,脆生生喊道:“娘,我回来了!”
屋里没人应声,过了会儿,也没人来开门。
秦芳拍门喊道:“娘!我是芳儿,快开门啦!”
还是没人应。
郭怀走过去,问道:“里面反锁了?”
秦芳点点头,担忧道:“可能我娘睡得太沉。”
“能砸门吗?”郭怀皱眉问。
秦芳犹豫了一下,道:“可以。”
郭怀抬起右脚飞踢,咣当一声,破旧的木门洞开,右边一扇上面脱落,歪在门臼上。
“娘!”秦芳喊着冲进左侧房间。
郭怀收了伞,将米和用油纸包着的饭菜放在靠墙的小桌子上,打量低矮、昏暗、潮湿的堂屋。
除了饭桌,几张木凳,再就是上首一个香案,真的是家徒四壁。
“娘!娘你怎么啦?娘……”房间内传来秦芳惊慌失措的呼唤。
郭怀飞速进了房间,见秦芳伏在床上女人身上推搡哭喊。
“芳儿,你别激动,让我看看!”郭怀将她拨开,伸手在妇人的鼻子前。
气若游丝!
他将妇人的左手从被褥中抽出,把了下脉,轻而浮,几不可察。
他又检查妇人的眼睛,黯淡无光,瞳孔已经有些放大。
“哥哥!我娘她怎么啦?呜呜呜……”
“芳儿,你娘她……”
忽然,两声轻咳响起。
“娘!娘呀!你莫要丢下芳儿……”
“芳儿,娘……撑不住……了!”
床上妇人形如骷髅,面色灰败,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娘!不要离开我!芳儿不能没有娘!芳儿马上就能挣钱回来,帮你治病……”
郭怀见妇人颤巍巍举手,赶紧拉住秦芳,肃然道:“你让你娘说话,不然没机会了!”
秦芳如遭雷击,捂着嘴泣不成声。
妇人扭头望着郭怀,死灰的脸上带着乞求之色,断断续续道:“小……公子,求……求你,帮帮……我的……芳……”
话未说完,手倏然垂落,深凹的双眼缓缓合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被刀纹般的皱纹切碎,只留下点点泪痕。
秦芳怔了两息,伏在母亲胸凄厉呼唤:“娘——”
郭怀伫立片刻,安抚了她几句,去棺材铺买了口薄棺,一些香烛纸钱,请了几个壮汉,将秦母安葬在郭城外一座荒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