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7点,同样的大喇叭声音响起,同样的在大喇叭的音乐声中,跟昨天同样的阵型,丁一鸣跟着一起去了轧钢厂,不过今天丁一鸣多背了一个黄绿色帆布挎包,里面装着2个军用水壶,一个水壶中装满的热水,还有个一个做了标记的水壶,装的是一斤左右的花生油。又放了几大把硬糖,几包拆了外包装牡丹、大前门,又把一包红糖塞在了包里。
途中,贾东旭和易中海小声嘀咕了几句,还中途回头瞄了一眼丁一鸣。估计昨天买肉的事情贾东旭知道了。
丁一鸣来到采购三科,时间还早,采购科没人,把办公室里的2个热水瓶拿去旁边的食堂,问了下人,找了一圈,打满了热水。
“王哥,早呀,在家发现包烟,你看我这也不抽烟,你拿了呗。”丁一鸣一上楼就发现王常林已经到了,笑着说道。
“一鸣,来得真早,水都泡好啦,”王常林也没客气,接过没外包装的烟,抽出一只看了眼夸张地说道:”牡丹烟呀,市牡丹,好烟,还是带过滤嘴的,等下开好会,跟哥走。”
8点整,三科人员到齐后,大家都搬了椅子一齐围坐在王科长旁边,王科长给丁一鸣介绍了采购三科各成员及其分工区域,并出乎丁一鸣意外的给其做了个简单的欢迎仪式,在大家欢迎鼓掌中接着说道:“老规矩,这个月我们的采购任务还是每位100元,尽量采购鸡、鸭、蛋和肉类,可别拿小鱼这种东西来凑数。本月的价目表你们也看到了,你们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出来,大家讨论下。”
做为采购科老人,看上去40多岁的李富贵,当即可不干了:“孙科长,你可给我们出难题,我就负责小半个房山县,这日子哪还有肉能采购到,上个月还是靠着过年公社杀的年猪,自留了那头猪,我好说歹说,搭了好大人情才带回来点肉。这天气那么冷,河都冻住了,现在别说肉了,连鱼都不一定能买到,虽然靠着山,但那片附近的野味都快打光,得靠运气。最多能买到点鸡蛋还有当地存下来土特产,我看呀,你该给厂领导提提建议了,降低点指标和要求。”
孙科长,喝了口水,笑呵呵地说:“老李呀,建议可以帮你向上提,不过可能性不大,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我们采购三科去年成立,把你们这些老采购员调进来,就是看中你们的经验。这几个月如果谁能加倍完成任务,我向厂领导打报告,年中给你们加评一次级别。”
“你说的好,这一年来,我的人情都快搭光了,我现在25级,一个月37块5,到头了,还能给我再升?让我当干部?”
“老李,瞧你说的,现在除了我们三科还没有股长,其他科室可都有一名股长了,我看呀,到年底,我们科室也该增加个股长出来了,在座的各位都有机会。所以呀,任务要完成,还必须完成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我才能向领导打报告请示。”
一个简短组内会议在孙科长砸的一个好大的大饼中结束了。
会后,王常林也不含糊,把自己的军绿色水壶里灌满了热水,又在孙科长那开了2封采购介绍信,一封塞给了丁一鸣让放好了。接着带了丁一鸣拿着盖了章的领劳保物品的条跑了后勤处的几个科室,认识了下对接物资的后勤人员包括物资科、仓库等地。领了车钥匙,脸盆、饭盒、茶缸、工装、厚手套、毛巾、鞋等劳保后,丁一鸣右手拿着个装满劳保的网兜,别说,这年代网兜可是要钱买的,这还是管后勤的看在丁一鸣塞了包工农兵后给的,左手捧着脸盆先回了下采购三科放下一些暂时不用的东西。又一起去了下财务科,凭着昨天办的证明做了登记。签字各自领取了一半的采购款的50元。一圈兜下来,都快9点半了。来到轧钢厂大门内不远的车棚,找到了自行车,王常林也不问丁一鸣会不会骑车,骑上车就叫跟上。幸好有劳保厚手套,外加门头沟人民公社是离工厂比较近的外城,还不算县,还有个熟门熟路的王常林。就这样,后半段的土路越来越不好骑,紧赶慢赶,在听到中午12点半的大喇叭播音声中,两只手都快冻僵的2人终于到了位于永定河畔的门头沟人民公社大峪大队下面的第一生产小队。
土黄色的围墙包围着一个大院,在中间开了一个大门,门外左边墙上钉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写着门头沟人民公社大峪大队第一生产小队。
骑进生产小队的院子就看见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谈着事。两人都是一身厚棉袄,看上去和农民还是有点区别的。高个的也就1.75的样子,稍壮一点,年龄也相对偏大一点,对着门,第一时间看见了王常林,就往前走了几步,矮个的跟着高个的动作也看见了门口进来的丁一鸣两人,高个子热情地说道:“王同志,今天怎么是你亲自来采购了。”
停了车,给两人各发了只烟,王常林接着说道:“高队长,杨会计,这不,这个月小冯转岗了,我带带新人,他是第一次出门干采购,丁一鸣你上来,让两位领导认认人。第一次我就带到了两位领导的地盘,两位领导可要出出力气,多卖点物资给我们,让我们完成厂里任务。”
“我们算什么领导,又不是大队长,就是个普通农民,是社员们相信我,所以给我投了这一票,推荐我当了这个队长。”高个的高队长把烟夹在耳朵上挥着手回道。杨会计在旁边点着头附和着。
“两位同志一早出发,还没吃上午餐吧,走,跟我们一起去吃口热乎,不过我们这可比不上你们城里。”
“这天真冷,一起吃口热乎的也好,不过这钱票还是要付的。”王常林说道。
生产小队的院子挺大,院里还建有饲养着干农活的牛、驴和骡子等牲口的棚子,还有一些堆放农具和杂物的棚屋。走进北边正屋,挺大一间,对着门的墙上还写着一条时代标语:吃饭不花钱,努力搞生产。不少用布包着头的农民正围着桌子端着碗喝着棒子面做的粥,还有些蘸着汤水在啃着手上的窝窝头,桌上就几盆清水煮的大白菜,感觉没有什么油水。
“来来来,坐坐坐,王师傅,给我们打2盆白菜,4碗棒子面粥,再上8个窝窝头。”四人一起围着个空桌子坐了下来,王队长客气着说道:“说起来,这个王师傅还是我本家,比不过你们轧钢厂的大师傅,手艺也就凑合。这不成立合作社后,要吃大锅饭,我就请他来掌下勺。王同志你还是第一来我们这地吃大锅饭吧。王同志过去常来我们队,对我们这块也挺熟悉,丁同志还不清楚,我们这片都是菜农,只种蔬菜,专供四九城,交了菜换来粮食。虽然去年旱得很,但靠着河,去年大白菜还算收成可以,不过这粮食比往年少了好多,都吃不饱了,这不过了年,这大食堂也就剩白菜了,别说肉了,连个鸡蛋也没有,两位同志见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