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类来说,可预见的危险不论再怎么可怖,往往在它们真正来临时,人们都会因为提前做了准备而不稍微能心安;而对于那些不可预见未知的危险,不论再怎么微小,人们都会因为不知道其真实面貌而终日陷入莫名的惶恐之中。虽然其中也存在着杞人忧天的因素,可这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人类生而多疑的本性,因此这对于我来说也是难以避免的。
时间就像掌中沙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却不可磨灭地留下了岁月摩挲的痕迹。我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一些残缺破碎的画面,似是虚无缥缈,又真实如近在眼前。
我这几日好好地理了理目前发生的事情,具体有这么些方面: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我们目前所未知/需要了解的情况、想不明白的地方以及下一步的打算。
目前的情况确实很是令我感到焦灼与不安。其一,我们对于自身所处的环境除了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平和,以及我们之前略有察觉与窥探到的零星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这个天穹医院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目前又是处在怎样的一个风暴之中?
我之前就有这样的感觉,暴风雨将要来临了,还是百年难遇的那种。真正凶险的暗礁永远都能瞒天过海,然后在船只经过时给予其致命一击,因此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雷默明,他给人一种亲切而又极度危险的感觉。同时也觉得自己脑子还是不够用,真是愧对易明对我的夸赞。
我思索良久,才想起我有个忽略的点。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于教授已死去多日,而雷默明在那日将于教授之死压下去后,整个天穹医院如常运转,就仿佛于教授这个人没有存在过一般(当然,其实也由此可见雷院长权威之大与整个天穹医院的不对劲。
如果是正常的医院,那么首先于教授昔日的同事就会第一个站出来,其次就是与于教授朝夕相处的医院的职工和被他救治的病人。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良久,但是偌大的天穹医院竟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他说话,那么如果不是为了比道义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出于对某种事物的顾忌与恐惧,一定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才致使他们选择了保持沉默),但在这个未知的风暴中,我们接触到的人物就是叶医生与雷默明,还有便是之前身死的于教授。
或许他们觉得,能保持沉默的最好的保密人就是死人,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但他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像于教授那样如此年长还能做主刀医师的人,其经验与阅历一定不是常人所能比的。基于此,我设法联系到了几个与生前的于教授交好的几位职工与医生。
当然,前几日在做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是将这件事对任何人保密的,包括叶医生甚至包括易明。
最早在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根本是在装疯卖傻,说于教授这号人根本不存在,那信口雌黄而又言辞凿凿的模样导致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直到最后有位姓罗的老医师因为岁数大了快退休了,加上他看见我眼神中那种坚毅与信念,他似乎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后,便偷偷跟我说这不是我能问的,更不是他们能说的。出于我的安全考虑,他一直在建议规劝我别插手此事。
我根本无法被搪塞过去,当我问到天穹医院雷院长为什么能够拥有如此大的权势之时,他的眼神中也如同其他几位那样充斥着深深的恐惧。该死的,这等于没说!我知道没办法再从他嘴里知道任何信息了,但我明白,连这位愿意和我分享的老者都不敢说的秘密,在天穹医院其他人那里是更不可能为我所知道的了。
或许你们已经猜到了,因为我方才提及我这几日有计划。是的,我一个人前往了于教授的家中探寻。易明因为看起来是个柔弱女子所以平时特别被关注的缘故就没有和我一同前往(其实目前除了我没人知道她会武功)。当然,这之中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其中得有一人留下来,以防有什么变故。雷默明算是个老谋深算的人,我们必须得做点工夫。
我知道,不排除于教授的家已经被雷默明清理过了的情况,但目前来说这是唯一的可能,我想要知道我们所必须知道的东西,只能是从这一点入手了。
至于于教授家的地址是怎么得知的,这真的还令我觉得匪夷所思,因为这是前几日叶医生主动找到我告诉我的。当时我在厕所抽大前门,结果正好他也来了,递给我一支烟,我一看竟也是大前门,但是又有点不太像,因为那烟包装纸看着感觉比正常的大前门要厚一点,我当初就立马揣进兜里,回去在房间厕所里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了一个地址。不用想,我有预感那就是于教授的家。
这还是我自我的重生后第二次下山。上一次下山还是之前去半山腰文博书店买《倾城之恋》。
今天是八月二号,早上六点我就起来往山下走去,在花了一个小时后,我坐上了计程车又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路,这便来到了于教授生前的住址——天南西路1126号。于教授生前住在天南西路1126号的“思念巷”里。
思念巷一看便是怀阳国上个世纪的旧址,据说这思念巷,是让走过这巷子的人思考,当人们穿过城市的谎言,喧闹在寂寞中点亮灯光一盏,张开手系一条纠缠的长线,是该命名为思念,还是应该并作生命让承诺做一次天长地久的考验?
在这思念巷中,一排排老屋并排于小巷两旁,鳞次栉比让人能够感受得到几十年前时代残余的气息。
就是这儿了。屋前有一扇深重的大木门,我看着门上那布满薄薄灰尘的被锈所斑驳的狮子铜环,现在应是没有人居住了,于是轻轻扣门,欲要扣响这沉睡的寂静。
并没有人回应,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我甚至怀疑雷默明便是那将于教授置于死地之人,奈何没有证据,一定得进去好好查探一番或许才能知道些什么秘密。
我使劲推门,奈何门过于厚重结实,加上似乎是从内部上了锁。我便开始想办法。
我突然下意识地想从腰间掏出什么东西来,就不由自主地做了这个动作,可我腰间并没有东西啊。顾不得想这么多了,我将这附近的环境又仔细观察了一遍,最终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后街那颗靠墙的银杏树上翻进去。
我想不通何以我竟有如此好的身手,一碰到树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这对于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轻轻松松地就爬了上去。但上次好像这种熟悉度并没有这么强烈。
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墙角的飞檐仿佛将在下一秒腐烂,唯有一些杂草野花还开放着。爬藤的植物显得特别青翠,攀着墙,努力地伸展着,枝藤与清冷缠绕着,遍布整个墙,用自己的躯体固执地守护着这个院子。
整个院子里有三个房间,有两个房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正中间的那间房间倒是沙发椅子书桌什么的样样齐全。但奇怪的是,房间十分简约,墙角边放一张简单的床铺,一头是棋盘格花纹的帐幔,另一头却只有粉刷的墙壁,正中间还有一张老式红木书桌,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医院患者的资料,上面平而细地布满一层薄薄的灰尘。我翻了翻,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我将花了约莫两个小时,可以说是就差将整个屋子的地皮翻过来了,却还是一点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线索。虽然令人有些失望,可如之前所说的,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我将所有东西摆放回它们原来在的样子,随后打算离开。
我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却突然有一种还想回去看看的冲动,那是一种出自内心的不甘心,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么一瞬间的念头,我竟然有了收获。我一直都是个有想法就一定会付诸实践的男人,这就如同我在经历了这些后,还是决定花费如此多的精力与笔墨,将我的故事诉说与你们,因为我觉得值得。
在我回到思念巷后,我还未走到于教授家门前,便是发现了不对劲。那厚重而沉实的大门青铜狮子扣环把手的位置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