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家附近一个不为人所知晓的地方,一个女人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这女人有着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艳欲滴。女人是典型的传统东方美女,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似乎带着一丝西方古老的神秘气息。
女人眸若清泉深邃动人,那双眼睛十分年轻,可眼中似乎蕴藏了千年的情愁。眉峰深刻轮廓深邃,灯光闪烁在璀璨的眼底,更显得黑白分明。时光为这双眼睛展示了世上所有的东西,包括战火纷飞的离别,缠绵悱恻的爱情,美好如天堂的诱惑,黑暗如地狱的深渊;岁月赋予它厚重的智慧和柔韧的坚持,让那目光不为任何引诱而驻留,也不为任何威胁而动摇,那其中有种无可撼动的力量。
这是间密室,是女人不知靠什么手段才找到的一间荒废多年的小地下室。女人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之大致收拾成暂且能住的样子。整间密室由青色的大理石砌成,长约五丈、宽三丈有余,阴暗的室内空荡,唯有一只方桌与一张青石板的床置落于室内。
桌上尚有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不时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微弱的光亮似乎永远照不清眼前的阴暗,正如人脸上的“光明磊落”永远照不清现世中的阴霾。油灯里的火苗闪烁着,在这间数丈见方的密室里留下了点点微光,却只能照亮它身下的那张木桌。整间密室密不透风且几乎不见光,谁又能透过那厚实的壁垒窥探这方寸黑暗中的一丝光明呢?
女人轻偎在冰冷的石墙上,黛眉轻蹙,似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事情。没多久,女人瘫下了身子,任由身体倒在这冷若冰霜的地上,长叹了几口气。
数月以来,女人一直潜伏在叶家附近,监视着叶家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是因为叶原生那个渣滓,我们也不至于到这般田地,女人心想。女人闭上了她那双眼神深邃动人、充满神秘与深情的双眼,不禁想起了那张熟悉的面容,那张总爱傻笑却充满真诚与关怀,流露着对她那无法遏制的爱意的脸。
女人脑海中浮现出昔日与一个男子的诸多画面,她想起朝暮时舒卷的云,醉醺醺的柳条,路边醉汉不成调的曲;想起冬雪被晨光浇化,灰蒙蒙的窗户,信箱里甜得淌蜜的情诗;想起温温柔,想起人间四月天,想起所有美好的事,想起了在远方相爱却不能相见的心上人。女人起身走到书桌前,从柜子里拿出因为这密闭空间的潮湿阴暗而封面略微有几点墨绿色斑驳的日记本,轻点纤纤玉指翻开纸页,提笔写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日
今天的天空像一封深灰色的情书。不知你可曾听闻雨的悲泣?万水千山的追随与思念,化作那滴滴热泪,融入情书里的行行文字中,呼唤着远方的你。
如今你我分别已是数月有余,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潜伏在叶家,虽然时刻都有暴露的风险,可最终我还是获得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我本以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重生后,你我今生今世已无法再相见了,课直到那天随着线索追查到天穹医院,竟然发现了你和潇兰在一起!你们不知为何竟住进了医院。我那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当时完全被兴奋与疑惑冲昏了头脑,但最终沉下心来后,经细细思考也不敢莽撞,怕天穹医院里的叶家人发现我的踪迹,那样不止是我,就连你的处境也会变得不妙。我真的很想见你,可我现在不能见你,万一我因此而暴露了,那么叶家这边的动向就再没有人能够有所察觉,叶原生他们就会得逞了!而届时,等待我们的只有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硕轩,如果你此时站在我面前,问我思念有多重的话,那么......哈哈哈,我一定会这么告诉你:你小子别想得美!完全不重哈哈哈,就像一座秋山中簌簌而落的枫叶,随夏日远去的你,埋葬在那天的夕阳中,隐没在回忆里,去往时间的尽头。
那天见了罗院长,我便大致知道,你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处境,以及你处境到底有多艰难。所以,我目前只好躲着你,只能把对你的爱隐藏在心底,不让它在你面前流露出来,虽然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清风步步你。我对你的喜欢,是清风,是朝露,是脸颊那一抹微醺的红晕,是千千万万人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这世间青山灼灼,星光沓沓,春风翩翩,晚风渐渐,也抵不过你眉目间的星辰点点。我想要一个黄昏,满是风,和正在落下的夕阳。如果麦子刚好熟了,炊烟恰恰升起。那只白鸽贴着水面飞过,栖息于一颗芦苇。而芦苇正准备了一首曲子,为麦田里的相爱我们吟唱。如此,便足够我爱这破碎泥泞的人间。
有的人,一辈子就像一首诗,有的人,匆匆写完,就此搁笔,还有的人,写得很慢,一生只有几行,从青丝到白发,一直在灯下撰写润写和修改,前者如雁过湖面,去而无影;后者像飞鸿踏雪,逝去有痕。而你,硕轩,我的挚爱啊,你便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我关注着你,我喜欢着你,我仰仗你每一次绽放异彩的高度,倾听着你每一次炙热的呼吸。我倾慕着你,我向往着你,我注视你的每一段只言片语,追随着你遍布我心里的每一个足迹。并不是说我一定要得到你,这样优秀迷人无可替代的你;我只是想歌颂你的聪慧与善良,默默地祝福你——我的心上人。
或许你不知道的是,我总是蜷缩着身子,躲在梦与季节的深处,听花与黑夜唱尽虚无梦魇,唱尽人世繁华,唱尽所有记忆里的流金岁月,将夏日的暮色以鲜血浸染,将这醒不来的旧梦以青春杂糅。如果可以,我愿做一株遗世失色的梅花,静守空寂落寞的年华,在年久失修的渡口,和我的意中人,执手静看日落烟霞。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对着白云倾诉,请你不要见怪。因为白云是城市的衣裳,而城市是个几百万人一起孤独生活的地方。在这个孤独的城市中,人们从不掩饰不安的渴望,他们总是会争先恐后去购买生命中璀璨的荒凉。然而,虚空的霓虹和超载的欲望,在信徒们追逐的过程中会逐渐填满追逐者腐烂的躯体和圣徒般卑微的胸膛。
但唯一令我庆幸的是,这孤独的城市中,有你。因此纵使困顿路难行,我也并不会从我的心中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
或许记忆是那无花的蔷薇,永远不会败落。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起头?我爱你,不止在这纸短情长的绵绵雨季,也在往后余生的晴空万里。
我想起来,叶家那边之前还探得了一些消息,天穹医院的雷院长与叶家高层似乎达成了某种利益层面的合作关系,很有可能就是奔着你去的。我不知道你察觉到了没有。我非常担心你,却又根本无法帮到你。我很多时候真的挺恨自己的,憎恶自己的无能。而今你身处险境,可万万要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