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山最开始在陆地上的姿势很奇怪，他的四肢不听使唤，走不稳也跑不快，他趔趔趄趄地移动到洪水造出来的新河边，一头扎进水里，沉下去不见了。

狐狸靠自己的能力在夜山身上做了“气味标记”，他能感觉到夜山在水中飞速远离自己。

狐狸立刻下水，有驯兽能力的加持，他的力量、耐力、敏捷都远超常人，游泳成绩也一向拔尖，没想到在水里的速度还是和夜山差远了。

狐狸竭力游了十几公里之后跟丢了夜山。距离太远了，“气味标记”只能模模糊糊地提供一个大概方向，他上了岸，垂头丧气地沿着泥泞的河岸走着。

黑夜过去，晨光熹微，他忽然感觉“气味标记”变清晰了。

又过了一刻钟，夜山游了回来，他的身体在水中极其舒展，游得赏心悦目，游法和所有泳姿都大不相同。他直起身子，对着狐狸发出粗哑的音节，宝贝手机还在手中。

“……电……电……”狐狸终于弄明白了夜山在说什么。

之前在帐篷里的速充没有充到多少电，手机又关机了。看来夜山把狐狸看做一个移动电源，主动回来要充电。

荒郊野岭，怎么可能有电呢。狐狸生怕夜山跑了，先把手机骗到手中，“小夜，这里没有电，我们要去有人的地方找。”

“别怕，跟我回去吧！”

夜山低下身子，肩头的肌肉开始暴起，明显不同意狐狸的提议——也许还要用暴力表达意见。

狐狸立刻发动“驯兽”安抚，分分钟认怂，“行行行，不回去，那我们去附近的城镇，保证给你充上电。”

他倒退着慢慢远离河床，夜山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跟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慢慢移动，这主要是因为夜山在陆地上的协调性很差，空有一身肌肉却走得东倒西歪，但他学习适应的速度惊人，跟着狐狸的步调亦步亦趋，几个小时以后就能正确地调动步行时所用的全部身体组织。

等到日落时分，他已经能追上全力速走的狐狸了。这种进步让狐狸感到可怕——要知道他走路的速度堪比体能能力者的长跑速度。

走到繁星满天，他们到了一个小镇，狐狸从一间已经打烊的小便利店里“拿”了几个充电宝和充电线，但他不敢多做停留，他知道人烟越是稀少的地方，越容易被人记住这么扎眼的两个陌生人。

只能去鱼龙混杂的大城市，或者纯粹荒无人烟的地方。

但是夜山不愿走了。一户人家很晚在煮宵夜，食物的味道从门窗中飘出来，勾走了夜山的魂。狐狸连续发动了几次“驯兽”都毫无作用，夜山嘴角流涎，漆黑的眼珠中浮现出明明白白的贪欲，径直走到了那户人家大门口。

……人类的身体才是原罪。夜山那原本无欲无求的灵魂只需一个日升日落便染上了独属于人类的贪嗔痴。

……所以我才这么讨厌人类，明明还是纯粹的动物更好。

大铁门虚掩着，夜山走进去，院子里有一条杂种狗，但那狗没叫。狗蜷起尾巴，似乎嗅到了纯粹的恐惧，缩在院子一角发抖。

陷入这种状态的夜山确实就是恐惧本身。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亮着灯的厢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