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可是今天有人给你气受了?”刘姨娘揣摩着女儿的表情,缓缓开口道。
宋梓柔轻轻摇头,抿嘴带着些哭腔道:“没有人给我气受,我不过是羡慕五妹罢了。”
刘姨娘见女儿这样,心疼得不行,“怎的?你快给姨娘说说。”
宋梓柔哭着将今日一番故事说来,随后看着刘盼娣央求道:“姨娘,我也想去参加县令夫人的春日宴。您能否去求求太太,也带我一起去,我……我过了下月便要满十三了,再过两年便是及笄……”
刘姨娘闻言叹气道:“姨娘怎会不知,为了你的婚事姨娘整夜都睡不着!若是……若是你姐姐还在,此时想必跟大姑娘一般,已经出嫁了,定然也能帮扶下你。只可惜……唉,柔儿,你别担心,我明日便去求太太,必得让你也跟着去。”
“真的吗,姨娘。”宋梓柔哭红了双眼。
“你放心吧,我自有我的成算。”刘姨娘安慰女儿道。她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想着自己过去老实本分,太太还算给她些薄面,大约低声下气些,还能为女儿求个好前程。再是不行,还有那事儿呢。
目下整个宋府,估计也就梧桐苑对这个劳什子的春日宴没什么想法了。
出了锦绣堂,红菱一路心急如焚地跟着宋梓忆回到自家院子,先看宋梓忆打了一套五禽戏,又见她优哉游哉用热帕子敷了会儿脸。
直至宋梓忆清洗完一脑门子汗,准备躺着睡个午觉,红菱才忍不住开口道:“姑娘,三姑娘说的那个春日宴,咱们不去吗?”
“为何要去?”宋梓忆找来一个细布软枕,调整了下位置放好,又为自己盖上素色锦被,扭来扭去换了个最舒适的位置躺下。
哪有十岁就相亲的,她要做的是先养好身子,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方才她让红菱稍微开了些窗户,这样躺下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盛开的杏花,此时外头飘了些雨丝,正应了欧阳修那一句——林外鸣鸠春雨歇,屋头初日杏花繁,真真儿惬意。
红菱见她丝毫不着急的样子,自己个儿却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姑娘呀,我听海棠苑的丫头们说了,那春日宴上有好多达官贵人的公子爷呢,若是姑娘不去,好姻缘都被三姑娘五姑娘占了,可怎生是好?”
宋梓忆闻言无语,“红菱,你姑娘我才满十岁!”
红菱并不放过她,转过身来攀在床沿,企图说服宋梓忆:“姑娘,十岁便正是相看的好时候呢,婢子的娘,十三岁就嫁给村头的张铁匠了,若不是家里发洪水,婢子指定跟着爹娘过好日子呢!”
宋梓忆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我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姑娘,你听婢子一言。”
宋梓忆捞起被子盖住了脸:“等我爹回来再说吧。”
红菱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好再继续劝下去,说到底她也明白,如今姨娘过世了,梧桐苑群龙无首,太太向来不喜欢他们梧桐苑,老太太万事不管,唯一可以求的也只有老爷了。
红菱叹了口气,给宋梓忆盖好被子,自己悄没声出去了。
宋梓忆迷蒙间睡了过去,但似乎没睡多久,恍惚间见到床边坐了个人,她还以为是红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小姐我要睡觉!”
“姑娘……”可床边传来的却是一个轻柔的,带着哭腔的女子声音。
宋梓忆猛地一哆嗦,眼前却是个和她现在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此刻正红着眼睛望着她。
“你是?”宋梓忆试探着问道。好歹她一向胆子大。
“我便是你身体原来那个可笑的宋家六姑娘。”女孩冷笑道,“姑娘,到如今便是我的命,我也不怨任何人。本不想来打扰你,可我真的好想我姨娘,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只求你,求你帮我弄明白,我姨娘究竟是怎么没的,我便无怨了。”女孩哭着乞求道。
“你是这儿的人都未能弄明白,何况是我呢?”宋梓忆有些为难。
“姑娘,”女子哭着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帮我,你那么聪明,若不是你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照顾我的身子,怕是这世上早就没有宋梓忆这个人了。”
“可即使发现了真相,又如何呢?”宋梓忆不解。
女孩望着她,像是在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我本就是个孤拐的性子,唯有姨娘真心为我,若是连姨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说完又道,“你只当,用我这身子的报酬,可否?”
宋梓忆心下叹息,“罢了,本来也是我欠你的。”
“如此,往后我便不再打扰你了,姑娘,你会幸福的。”
说完这句话,女孩便如云烟般消散了。
宋梓忆像被人推了一下,睁开眼一看,哪有什么哭泣的女子。可窗栏上被吹散的杏花,让她不得不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