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一个小村庄说起。
小村庄里有这么三户人家,明明相隔甚远,三家人却好得跟一家似的。
不论是生辰还是什么热闹日子,都要聚在一起,大的谈天说地,小的玩天玩地。
又是一个圆满的月夜,为了今晚祝家小子的生辰,三家人忙忙碌碌,就差把家底都给搬空了。
“娘,快走吧,不然咱又得是最后一个到的。”
施晏可捧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盒子,站在家门口,一边望着已经走远了的廖春华,一边催促着还在收拾院子的自家娘亲。
施母将脏水倒掉,擦了擦手,慢悠悠往屋里走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得换身衣裳?”
廖春华搀着自己的弟弟,没好气的说道:“都说了小心点小心点,你还不听,这下可好,成了个瘸子。”
“我那不是为了哥你嘛,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我可不得多献献殷勤?”廖秋实摸了摸被敲的后脑,傻傻笑着。
“哼,献殷勤?谁跟你一样跳水坑来献殷勤的?”
“我那是想给你摘坑对面的桃!我的手还被划出了口子呢!”廖秋实大声为自己解释,“而且……哎哟好痛!”
廖秋实揉了揉额头,声音又大了许多,试图指责他哥突然停下的举措,“哥!你……唔唔唔!”
话还没吐出来,廖春华突然伸手捂了廖秋实的嘴,拉着他往旁边躲。
“嘘!”他朝廖秋实摇了摇头,指了指前方,示意他噤声。
廖秋实顺着手指方向看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差点翻过去。
远远看去的几家宅子,都冒起了火苗,火苗照亮了夜间的景象,也让人看清了站在宅子前边的十几个披着袍子的人。
清寂的夜里只剩下了火苗里的惨叫声,袍子下的尖笑声。
披着袍子的人笑了一会,忽然抬起手抓了一个匆忙逃出来的女人,女人尖叫着被扔给了另一个披着袍子的人。
她不再尖叫了。
她的脖子被那个人咬掉了一块肉,她的心空了。
廖春华透过那个心洞,看见了一个正在撕咬孩子的袍子人。
他正一口咬下手指,忽然一个抬眼,看向了廖春华的方向。
廖春华一个腿软,拉着廖秋实一个劲的后退。
“去,下了山一直往前跑去,那里总会有宗门的人,找他们来!”廖春华将手里发着昏黄光亮的提灯塞给廖秋实,“小心点,别被发现了!我去找晏华风平他们。”
廖秋实没得回答,就被推着往下跑。
风声呼啸,他的耳边只剩下了求救二字。
廖春华看着他跑远,自己也往着相反方向跑去,还不时往回看那伙人有没有追来。
施晏可远远的就瞧见了廖春华跑来的景象,还以为是特意来找她的,高高举着手就招呼着。
“廖哥!你怎么回来了!”
隔得太远,又没了提灯照明,施晏可并没有瞧见廖春华脸上焦急的神情,以及他手指甩疯了的快跑手势。
“娘,你看廖哥……”施晏可拽着站在自己旁边的母亲衣摆,指着廖春华,原想嘲笑他跑得跟狗撵似的,谁料一转头,就撞见了一张苍白的咧着奇怪笑容的脸,“啊!”
她吓得慌忙甩开了拉着衣摆的手,另一手胡乱的甩了过去。
啪。
打到了那张脸上。
奇怪的笑容瞬间消失,施晏可感觉自己的心扑空了一瞬,
她的双腿不住的颤抖着,下意识的想要往廖春华的方向跑去,但还是往周围望了望,试图找到自己母亲的影子。
嘭。
施晏可被一脚踹了出去。
直接摔在了廖春华脚边。
廖春华被一个穿着袍子的人掐住了脖子,高高举起。
施晏可没有找到的人,廖春华找到了。
他被掐着脖子举起的那一刻,看见了倒在一个黑色圆阵里的施母,旁边还有祝风平和他的爹娘。
施晏可一把抓住了那个抓着廖春华的袍子人的腿,抽出头上的簪子就刺了进去。
但这并不管用,袍子人垂头看了她一眼,嘿嘿笑了两声,踢球似的把她给踢了出去。
又踢回到了原来那个袍子人的脚下。
这一下子,她是直接晕了过去。
廖春华的喉咙被死死掐着,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这下是完全确认了,话本就是个骗子东西,话本里那些被掐着脖子、中着刀子还能说出一连串话来的,都是天杀的狗屁!
他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咽声,跟狗叫似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施晏可,被随手扔进了那个黑色圆阵里,像丢垃圾一样。
“别看了,你也得进去的。”掐着廖春华的袍子人神经兮兮笑着。
廖春华只觉得一口气快喘不上来了,他眯缝着眼睛,被人掐着调转了方向,艰难的望着那个方向。
又一个袍子人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是廖秋实。
他的胸口插着刚刚拿在手里的提灯,一晃一晃的。
廖春华挣扎着打向桎梏着自己的袍子人,眼眶红的出奇。
“别急,你很快就能碰到他了。”
尖细的笑声萦绕在耳侧,像不能结束的噩梦一样。
他跟着廖秋实一起被扔进了圆阵里。
原本还有些力气的廖春华,进了圆阵,就跟进了地狱一般,浑身无力,感觉魂魄正在被抽离。
他本能的蜷缩起来,眼皮昏沉下去。
再睁开眼时,入目的却是一副血腥的场面。
廖春华盯着自己手中的手指,愣了片刻,又瞧见了满地的脏污,一时胃中翻江倒海。
他想要制止自己的行为,扔去手中的东西,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不要!不要!”廖春华大喊着,双目直直盯着伸向前方的自己的手。
又一根指被掰下。
一根有着疤痕的手指。
廖春华看着手指出神,在入口的一刻,绝望的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去。
那是他的弟弟……
他试图夺回身体的主动权,无论是敲打,还是脚踹,都无济于事。
廖春华逐渐麻木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春华又失去了意识。
耳边貌似有廖秋实的声音。
“哥,我好痛啊……”
“哥,你为什么要吃我?”
“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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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不要!!!”
“廖春华!”祝风平一巴掌朝着廖春华扇了过去,打断了他试图拿墙撞头的动作。
哗啦哗啦又是一桶水倒了下去。
直接给廖春华浇清醒了下来。
“清醒了没?”祝风平站着俯视着他。
廖春华擦了擦脸上的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