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纹金石台上,光影四射,琴音不绝,剑影凌厉,虎啸震耳,毒粉飞洒。
朝眠原先对上的是慕容霜,那个能够用乐器服人的小姑娘。
谢南溪原先还不理解什么叫做乐器服人,直到她看见古筝拍人,直到朝眠一开始就把慕容霜给暂时毒哑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唢呐!不是棍子!”朝眠四下逃窜,躲避着迎头袭来的唢呐。
慕容霜拿着的是一支麒麟纹鎏金唢呐,天下唢呐之中,这一支,排第三。
就算不是用来吹奏攻击,它的威力也是十足的。
只见一唢呐劈下,那以坚硬著称的金石台也裂出了缝隙。
朝眠眯了眯眼,下意识摸了摸脑袋,这一下子要是在头上,自己不得扁了?
他出神躲闪,一个不留神,就踩到了皎梦夕的灵兽的尾巴,一只灰烬冥虎。
皎梦夕给它取名叫乖乖,可就灰烬冥虎那通体的灰毛、硕大的体型以及发红的兽瞳,怎么着也跟乖搭不上边。
“嗷!”灰烬冥虎猛地一喊,爪子朝着朝眠拍去。
朝眠瞪大了眼睛,这会也顾不得身后随时可能拍下的唢呐,身形摇摆之际,将身上带着的药粉全都洒了出去。
风知秋看准时机,长剑一挥,粉末便被剑风悉数吹到了灰烬冥虎口中。
“乖乖!回来!”皎梦夕慌忙喊道。
灰烬冥虎甩了甩脑袋,听到皎梦夕的声音后朝她跳去,四脚一蹬,biu的一声,两人高的灰烬冥虎啪的缩成了个幼崽大小。
朝眠耳边一阵风动,凭着挨打经验,他立马抱头蹲下,慕容霜高举着唢呐,刹不住的朝着灰烬冥虎拍去。
灵兽与兽主之间连着一条命线,同心同思,相互牵扯。
在这四方台上,如果灰烬冥虎被摔了出去,皎梦夕也会跟着那条命线一同摔落出去。
眼见着慕容霜就要和灰烬冥虎一同摔下台,皎梦夕眸光一闪,一整个抓住了朝眠,双腿一蹬,连带着朝眠一起掉了下去。
李怀良哈欠打到一半,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大,挥剑的手和风知秋一样,定在了半空。
就这么……都下了台?
极限一带三,史无前例啊!
丛息虔再也忍不住了,拽着桑梧的手臂,笑了个天昏地暗。
桑梧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眼里微闪的光暴露了他的兴奋。
谢南溪微垂着头,似在出神,她的神识之中,响彻着安九扬的声音。
“是不是和你算的一样?”他似乎无所不晓,连刚刚谢南溪算的结果都知道。
一个白团子在她的神识里窜来窜去,像一个静不下来的小孩子一般。
“不一样。”谢南溪望着三个傻笑的人,摇了摇头。
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她算到的上场的人里,没有这三个。
原本命里该上场的,是如今名声扫地的游世徵,以及跟游世徵有所关联的洛霞与秋白。
洛霞是枯兽山的,秋白则是欢音宗,谢南溪并没有见到这两个人,对他们也只是个名字的印象。
为什么发生了变化?
谢南溪手指微动,眼眸一闪,倏尔淡笑。
变数,在她。
“安九扬。”谢南溪在神识里喊道。
安九扬似乎有些不满,“小娃娃,哪有你这么直呼姓名的?”
“你可知,若是你那师尊见了我,都得规规矩矩喊一声老祖。”
不是前辈,而是老祖。
剑神安九扬的背后宗门,是个被重重包围的谜团,无人知晓。
或许,等回宗,她得去禁地求证一番了。
“宗谱可没有你的名字。”谢南溪面上淡然。
她查过云风宗建宗以来的历代弟子,其中并没有安九扬之名号。
要么,他单纯多嘴,要么,安九扬非他真名。
神识里的白团停止了乱窜,停在了角落里,缩成一小团,似乎是要休息。
他没有回应谢南溪,而是提醒她,“你的师侄要被打下台了。”
台上光影夺掠,谢南溪再将注意力放回台上时,李怀良一剑斩虹,气势凌然。
风知秋迎剑侧躲,鬓边垂落的几根发丝被斩断飘落,不知为何,那剑气之外,他感受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李怀良朝他微微一笑,运剑又是一击。
“这可是我从你的小师叔手下学来的。”
想起当初挨打的日子,李怀良不由得轻笑。
风知秋这才恍然,就说为什么那么熟悉嘛!原来当初被这一剑打过。
“但这一剑斩虹,我比你熟悉。”他回以笑颜。
铮然剑鸣,是回应一剑斩虹的拂云晓月。
风知秋是个特别注重第一的人,无论是第一次挥剑还是第一次御剑,每个第一次都被他记录在小本子里。
就在那本珍藏的小本子中,有一页里写满了他第一次挨打的招式。
高居榜首的,就是谢南溪的一剑斩虹。
他依稀记得自己刚开始见到这位年纪小小的师叔时的傲气,以及被小小师叔一剑斩虹挥飞三丈后的狼狈。
少年好脸面,显然无法接受自己被一剑抛飞,于是接连好几个日日夜夜勤加练习。
之后再一次挺起胸膛雄赳赳的找到小师叔,成功接下了一剑斩虹,然后成功被另一剑拂云晓月挥飞。
小小师叔总是喜欢给各种剑式起一些听起来很好听的名字,即使那一剑杀气四溢。
局势再一次扭转,风知秋占了主动优势,李怀良被迫防守。
但风知秋的危机还没有消散。
他距离跌落台下,只剩一步。
他接下来的一剑,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击开李怀良。
谢南溪眯了眯眼,在风知秋越身而起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这师侄,学习能力也不错嘛。
天边云痕续起了冷雾,瑟然风声呼啸耳畔,执剑修士傲立于上,剑光闪烁,虽不如龙吟来得震心动魄,但云涛翻飞雷电合奏也别有一番滋味。
便见雷光落下,伴着长剑,听清淩一声,“这一剑,落黄泉!”
轰然之间,结果蒙上了白雾。
谢南溪望向赌盘。
她赌赢了。
双指飘然挥散白雾,犯困的修士嘴角落血,纤长手指擦去鲜红,扬起嘴角,蹲下身,朝着台下喘气的修士伸出了手。
“小师叔赌赢了。”风知秋握住那手,借力站起。
他嘴角扬笑,像是悟出了什么似的。
果然,能和小师叔搭上关系的人,都不简单。
他还得多加追赶才是。
“你知道她赌的什么?”李怀良望向观看台。
那里已没了谢南溪的影子。
风知秋指了指赌盘点,“她在那,我不知道她赌的什么,但只有赌赢了,小师叔才会急着去拿灵石。
“你最后那一剑,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李怀良心下有了底,这才问起刚刚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