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极点的冰原，冰风烈烈如刀割面。

路明非终于戮死尼德霍格，结束了神话中不死的绝望。

山一样大的黑龙尸体静止在冰原上，一如其生前般狰狞暴烈。

路明非如同田间老农蹲在龙尸之上，面色冰冷如铁。

这一路上相伴的面容一一在路明非的眼前闪现：

楚师兄的龙化的死侍般狰狞尖锐的面孔，熔金一般的眼瞳中全然是求死的意志，红井的最深处，赤裸的红发女孩干枯在苍白的茧中，其下正奠基着源稚生，源稚女两兄弟，像是从他们的身体上开出的花。

和他经历生死时刻最多反倒是诺诺，那个把他从最孤独的时候伸出手的热情师姐，何况，她还那么美。

路明非感觉自己已经记不清诺诺离开他时的感受了，在和奥丁的游戏里，他也无数次与她告别，等到了她生命的最后，路明非反倒没有失去她的真实感，这似乎是诺诺的玩笑，她总是喜欢逗逗这个可怜的师弟，仿佛第二天他醒来，还能够和他这个师姐再见。

我都把命几乎全卖给你了……

路明非发出嘶哑的自嘲的笑声，在酷烈的冰风中，这世间也许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他自始自终都是独自一人的，人生的痛苦几乎在这一段时间完全的砸在他的头顶，也不在乎这个衰小孩究竟做好准备没有。

“你还有我啊，哥哥……”

路明非胸口剧痛，解除龙化后的赤裸胸膛上一把亚特坎长刀直直伸出。

路明非本能地调动血统，此时本应该疯狂增生的骨和鳞没有如同预料的出现，仿佛这些能力也随着他脚下的巨龙尸体离去，又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哥哥，你的生命已经全部属于我了，怎么会有鱼肉反抗刀俎呢？”路鸣泽在路明非的耳边轻语，刀慢慢地全部没入路明非的身体，仿佛刀的主人不过真的只是在料理一块肉。

路明非对于胸腔中的疼痛也完全不在意了，他的本来就毫无意义的人生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延续下去，这下路明非终于有了生命已经被身后的魔鬼买卖收割的认知。

应该要结束了，反正也不过是个无人在意的家伙，死在这极北的冰原上尸体似乎不会很快腐烂，如果不被雪掩埋的话，被当做地标一样的雕塑也不错。

“各位游客，大家请看这里是自2012年末出现在极点此处的英雄屠龙像，这正是对大家一路不惧严寒的奖赏。”

见鬼，这么个冻死人的地方还能有游客？

到了生死间隙，路明非的脑海里反而升起了这些不知所谓的幻想。

“哥哥，这样就很好了，不枉我辛辛苦苦陪你玩这么多轮游戏，我的路明非少爷……”路鸣泽在路明非耳边呢喃，声音反而像巨雷轰于耳膜：“接下来就是我们兄弟两个相亲相爱生活在一起了呢，在这属于我的世界……”

什么……

路明非的意识逐渐模糊，耳鸣目眩，闪耀的，模糊的，无数色块疯狂的闪烁，最终完全收束到一点，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也有一颗金黄的铁树，似乎自从亘古就生长于此，也会永远的生长下去，不过，似乎不是这样……

世界剧烈震动起来，破碎、崩坏，巨大的漆黑龙爪铺天盖地的坠下，压覆在铁树之上，发出响彻世界的轰鸣。

灿金色的树被龙爪握捏成浑圆的形状，灿金色的叶片和细枝断裂飞散，其中有一支朝路明非胸口射来……